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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昏蒾时候
 文书证据皆以呈将军,其余可在岛上一一搜寻。”施将军道:“陛下念及先帝,多年来未予以干涉,谁知竟发展至此。落梅却发出了凄厉的笑声:“衍王叔掌握天下事,怎会不知多年前我们所受屈辱,但他做了什么?

 如今说我意图谋反…不错,我本想着,或许有一天,我的炮能轰开他的城门,夺回帝位,如今看来,一切都是虚妄…”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贺逐先反应过来,冲上前将她手拉开,只见她腹处着一只匕首,正渗出血来。秦决从未有过如此沉重的步伐。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她,蹲下来将她搂在怀里:“为什么…我还没有称王,还没有带你回家,我们的孩子还没来这世上看过一眼…”

 “梦终该醒了。父皇,女儿终于来见你,了。”她没有留给秦决或是裴勇最后一个眼神,只凝视着那无论何时都无比澄澈的天空,也许只有死,才能让她上翅膀,真正地逃离了这个地方。怀中人犹温热,那张美丽的面孔却再也不会淡淡地笑起来。

 秦决蓦地仰起头来,向天长啸一声,而后拔过旁人的佩刀,向脖子抹去。海鸟点水而过,变换着不同的行列飞向远方,裴勇痴痴地望着迭倒地的两人,任由官兵将自己双手拷在身后,直到押走,也不曾言语一句。

 “他本有功,但如今为罪人之后,西陵陛下不会放过他的。”尉迟琳琅问:“这便是你要的吗?我本以为,你会想亲手杀了他们。”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将事实告诉裴勇,让他痛苦,才是最好的惩罚。”贺逐长舒叹道“义父一生侠义,却丧身于海盗之手。”他跪下来,对着诡谲大海三叩首“如今逐儿为您报仇了。”

 他道:“如今你可随官兵回城,不必再困在我身边。我会护送你这段海途,到了岸上,你我便大路各朝一边走,赌约就此作罢了。”尉迟琳琅不愣住,道:“你不像是会中途放弃的人。”

 “或许他们的事,也让我明白了一点,”贺逐笑道“爱会让人有弱点,而我第一次发觉自己,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有人在注视着她。

 那道带有审视和觊觎,却又时常移开以防被发现的目光,如此的危险,以至于她在女眷所待的船舱中,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几月在岛上和船上的经历,让她对脚步声格外感,突然,自狭小的窗外,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是她与羽游戏时的暗号,她向外望去,一只木舟与船并行,羽坐在船头,贺逐坐在船尾,正向她张开手。

 她想也没想,自小窗挤出去,直直往下坠落,贺逐稳稳将她抱住,两人的重量让小舟沉了下去,浸衣裙,她移向羽的那方,贺逐则拿起浆来,背离大船的方向划去。

 “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女人,是否是密令上的人。”“抓住她,赏金封爵,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羽吐出的这两句话令尉迟琳琅震惊不已,贺逐从未见她出过这般表情,不由得握住她的手。

 大船之上一阵动,想是已发现他们偷了船只,正在召集人手。“好在此处已近水路,否则以这小船撑不了多久。”

 贺逐长年在海上行走,对于驾船得心应手,和羽昼夜不息,终驶入河道,他们立刻弃了船,两人偷了只双层木船,却是又驶向远海。

 西陵水师所管辖之处范围甚广,或许在海上,反而更加安全,但到底无法漫无目的地飘摇,尉迟琳琅再三思索,终于道:“去沧州。”

 海途虽不算长,过程却格外艰难。每淡水分配,都需斟酌,既要提防追兵,又要观风向与天气,好在可以捕杀海鱼果腹,不至于饥饿。

 最后一,海上降起了风雨,电闪雷鸣与颠簸之中,海一个卷翻过一个卷,经历了数天漂泊的船只难以承受这么猛烈的冲击,摇摇坠,在这时,贺逐果断道:“跳!”她手中抓着一块浮木,在贺逐的带领下向前游去。

 在这深海之中,如果一个人没了力气,只会拖累另一个人,她开始懊悔,为什么没有学一些武艺,不至于在困境之时如此无力。很快。

 她就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只觉得手脚如同灌了铅一般,在脑中一片空白之时,她的眼前却出现幻的景象,宛若云雾缭绕的仙界。

 渴。这是她醒来时的第一想法。也许是她不自觉地发出了呓语,很快有人用手枕在她脑后,喂她喝水,她睁开眼睛,看见四面的山壁,中间燃着一堆火,羽靠在一边俨然睡着了。

 她则卧在贺逐的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外衫,内里只有一件轻薄的小衣,她浸的衣服在火边烤着,但由于山中气候寒冷,恐怕还要过上些时间。贺逐见她醒来,脸上第一次出了一种很…傻气的愉悦。

 “那老头总算有了这么点用。”“什么老头?”贺逐指了指她前,不知何时,除了那枚已被她戴着的壁玉香囊,还多了一枚木制的香牌,那香囊正面刻着繁复的祥云图案,反面则刻着四个字:云外青山。

 “几年前,我和义父救了一船人,其中有个老头医术高超,替船上的不少人治病。我什么病都没有,他却偏拿我来试各种古怪的药。临别时,给了我这个,说能百毒不侵,给你带上后,竟真的没再发热。”尉迟琳琅两指摩拭着香牌的棱角,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笑地咳嗽,让贺逐不明所以地拿着叶子,又想喂她水喝。“宋大人少时便有白发,但容颜依旧年轻。

 他子温和,甚少骂人,一次出海回来,却说他和一个少年天天吵架,还拿他做了不少实验。全因那少年总是老头老头地叫他。”贺逐被她枕着的大腿肌都紧绷起来,他断断续续道:“你,你怎么…”

 “但他还说。那个少年容貌过人,侠肝义胆,乃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他既然把如此珍宝都给了你,一定是很喜欢你的。”尉迟琳琅缓了缓气息。

 看着那不时迸溅的火星,认真道:“谢谢你。从来没有人这样照顾过我。”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则是圣朝最尊贵的存在,父母慈爱对她来说,是可望不可及,虽然贵为公主。

 但她自小便学会了不依靠任何人,在她昏的时候,她能感受到有人替她更换额上的冰凉,试探她的体温。替她润干涸的瓣,让她睡得更加舒心…而这一切,都是在她一无所有之时得到的。贺逐哑声道:“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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