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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中至耳垂
 “易愉!”他吼一声后,长吁一口气。“你拿这事跟我吵很幼稚,成点儿好不好。你待在家太久了,才整天去想那些事情,以为其他夫都没别的事做只管天天纵。”

 ***女人一旦成为全职母亲,就被赋予了独自战斗的使命。被打扫的光闪洁净的磁砖又溅上了野蛮女娃的碗中物。

 垃圾前天刚倒,短瞬里又聚积呕心的秽味。早七晚五的生理钟定时进入战时体制,只为随时接应女儿丈夫的任何急迫需要。

 姜成豫给的餐费只剩三餐的份,刚吵完架的她今晚该如何开口索取?若要罢工,无人响应,若要求给薪,专家学者说你的劳动不允许算入社会经济价值核算体系。似是而非的乞丐,乏人问津的合法女。

 伫在客厅,可以自窗牖眺望K市独有的蔚蓝海景。家,本该是避风港,此时却形同监狱,服刑人只得遥望头顶蓝天。遽然间,电铃声琅琅敲响整座客厅。

 客厅充盈着暖洋洋的照光,进到她眼里却恍如蒙上一团白雾。白雾里,那扇实心木门被聚焦上无数道锋芒,只待开启,向你。是你吧?狱里好冷,把我掳出去吧。如果利害一致,一起疯一回吧,她抹去下颔残留的玻璃珠屑,缓缓下半锈的铁把。

 “江…太太好。”在门后现身的人影意外不只一幢。江致煊的沉静气场全遭咧着嘴的江太太挡在后方。

 “哎,你好你好!我儿子昨晚忽然说他曾被你们家请吃饭,我就念他咋过好几天才跟我讲,让我好过意不去呀!”易愉连忙陪笑“不必的呀,就是简简单单煮一顿罢。”

 “不不不,听小煊说你们还煮了虾子,他可特爱吃虾了!口扯什么低脂蛋白质,每回都要啃光一大桶。”易愉着嘴角,很想寻个竹条去那耍过她的畜牲几下。

 江致煊撞上她来的视线,心里没产生半丁点儿畏怖,倒是脸上身上被她瞋过的地方感觉特别酥。江太太没注意到他俩似有若无的眼神交流,继续顾着道:“之前说了要请你吃饭,也没请。

 刚好今早我们从他婶婶那收到三箱西瓜,姜太太就来吃点儿吧!他婶婶种的瓜很甜咑!”易愉踮起脚,才见江致煊两条胳膊抱着颗巨婴般大的西瓜,皮下数条青筋为抵抗重力而一凸一凸地搏动着。事到如今,拒绝人家盛情已显得太过矫情。

 “…那就谢谢啦,麻烦你啦江太太。”半只脚踏进江家,一股违和感随即袭来。

 零星散落的狗食已被全数扫去,出一格格清洁的小白瓷砖。茶几上不再堆食品空盒,桌椅沙发也不再挂着待洗的衣,要不是家俱摆位毫无变化,易愉都要怀疑自己踏进了另一户家。

 当屋子陷于凌乱,眼前所见亦为模糊。然一旦经过打理,重新再看就犹如换上了副新眼镜,一切显得清晰分明。一只狗子从沙发底下倏地钻出,嚣张地朝她狂吠,蜗型的尾巴左右剧烈摇晃。

 “汪!汪!汪汪!”“超级干净!是吧?”江太太踹了一脚家霸:“也是我们小煊打扫的,他几天前不知是咋地想通,没吭一声就把家里全扫了一遍!我儿子咋那么的!”

 “妈…她还没坐下。”“诶对对对,姜太太你坐这。”她乎乎的手搭到易愉肩上,笑盈盈示意她坐下。

 “妈。她姓易,不姓姜。”易愉顺着低幽幽的嗓音往门口看去,见江致煊沉着眉眼,不直视她,拥的西瓜怀将它安放至砧板,动作之轻柔俨然在对待一名真正的婴孩。

 “诶,你,你这孩子胡说啥呢?”“江太太,”易愉终于话“我姓易名愉,简易的易愉悦的愉,就叫名字吧,叫姜太太多生疏。”

 “啊…这,”她尴尬地嘿嘿笑“哎。那你叫我阿霞好了!我年轻时老公都爱叫这个字。”易愉也堆起笑,娇嗔着说:“那我叫你小霞姐好了。”江太太乐不可支,全身抖动,也小愉小愉地唤了起来,江致煊冷眼瞧着那媚人不眨眼的做女。

 嘴角神经止不住上扬,只好怪模怪样地咬住下。又寒暄一阵后,江太太亮出刀子,豪快地杀开那只翠绿巨婴,鲜红的透明汁缓缓淌,里头瓜晶莹剔透,也同样熠着消暑的水。三人围着小茶几,在狭长燠热的小客厅里啃起西瓜。

 江太太一面着瓜皮,一面像是在同为人母的易愉面前逮着机会,不停夸耀着自己儿子天好地好。

 易愉想起林素鸾酸溜溜的话,心里也像翻倒了瓶醋,反倒听得有些不畅快,好在救赎之声铃铃响起,江太太猝不及防地站起“诶!等等,我去接个电话!”

 晃着一身奔进屋里,留下一女一男一狗在客厅面面相觑。家霸一见女主人离开现场,狗身子立马凑近易愉,伸出掌拍了下她小腿肚,没大没小地讨要西瓜。

 易愉无语瞪着那跋扈的狗,只闻一旁江致煊凉凉地说:“别给他吃这,我等会去拿别的。”然家霸听得懂人话似地,得知没食物吃便不高兴了,老大不开始轮用左右狗掌拍打易愉。

 “喂,大疯狗,快来管管这头小疯狗。”“…别理他,等会他就不了。”不愧是养了三年多的主人,还不及五分钟,家霸已悻悻然退到窗边,四腿一倒就窝成个孤立世界的圈。易愉一口气嗑了五片西瓜,等待腹葡萄糖消化时起身去看看家霸。

 “他让摸吗?”“…让。”她小心翼翼地抚上家霸的。刺刺软软,底下温热一坨,好摸极了。江致煊墨着眼望了一阵,静静走到她身旁,蹲了下去“你眼儿肿肿的。”他心想,快一如往常地回:“干你事”吧。

 只要界线一次次从中划开,外人就能继续做个外人,不会被自以为是的正义冲昏脑袋,可以明哲保身地隔岸观火,永远拾不到机会涉足地。

 “…有点儿小吵架。”涉险的士兵着陷阱跃入雷池,已做好赴死的决意。易愉被江致煊盯的浑身燥烫,又为方才丢出的饵感到心虚,便陡地调转话锋,由衷诉说摸狗的心得。

 “这狗,还真的是可爱的。”没说出口的是,他嚣张的地方和他主人有些相像。

 “…我比较可爱。”一个特大只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支着膝盖趴在其上,用带着少年气的低音炮,痴痴地说,她呛了一口唾沫。“你还敢讲呀。”“…你摸摸我的头,我学他叫给你听。”

 光影钻动,一部分洒落在他白净的脸上,他凝视的瞳眸似也染上圣洁,带点无辜纯良的气质,她讪讪地笑,干脆配合伸出藕臂柔荑,他柔软的发。

 他承受了抚摸一阵,一脸餍足,又猝然探过头来了一口。两口,三口,四口…上至眼角,中至耳垂,下至易愉穿的T恤领口,就被他那样伸着脖子全了一遍。

 滑,黏,清甜的西瓜味儿。被上脖子的时候,鼻腔间全是薄荷洗发的味道。

 “…你嘴角没擦干净。”他垂眼解释,但你了可不只嘴角。易愉怀疑这人上辈子也是条狗。江太太还在远方煲电话粥。江家霸站起身,用后腿踢一脚他主人后,回笼里搞自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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