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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捧着手里热茶
 兰泽尔自嘲地撇了一下嘴,阿比尔已经替他说下去“殿下是因为最近有心事才去莱茵夫人那里的,您不必多想。”

 这确实是恰到好处的宽慰,兰泽尔心里的压抑有所缓解,他尽量让语气轻快起来,不拂侍女的好意“是吗?”侍女点了点头,她的笑容和煦极了,让人想起来这是个多么体贴,多么替希雅着想的好姑娘。

 她应当是从小伴在希雅的身边,那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便不会有什么错。

 “当然,不过您来了庄园之后,殿下快乐了不少。”将军面上的阴郁少了大半,她实在太懂得如何宽慰人,这样的善意让兰泽尔有些感怀“也是因为你在,阿比尔。”

 她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是的,将军,”她看起来这样真挚,像发自肺腑地感激他“殿下和威伦小公爵解除婚约后,便没有这样快乐过了。”

 她躬了躬身子,像没有看到对方突然失去色彩的面容,声音依然甜美而真诚“可真的要感谢您呀!”***天刚刚亮,兰泽尔已经出现在帝国医院的病房门口。早班的护士给他递了一杯水。

 那是个漂亮的金发姑娘,红张扬,据说是威伦家特意挑选的,指望能让小公爵心情好一点。

 兰泽尔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再过半个小时,斐迪南便要起进行身体检查,将军坐在等候室的沙发里,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一晚上没有睡,过往的碎片一点点被挖出来,后知后觉地解码。

 小公爵归来的宴会上,希雅环着他的手臂,迈进宴厅,一屋子的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和斐迪南身上,胜利归来的年轻贵族,和光彩照人的帝国公主,有人贵妇在兰泽尔的身后惊呼“老天爷。他们又和好了!”

 兰泽尔那一刻没有明白贵族们脸上微妙的惊愕,他只是再一次羡自己天之骄子的朋友。没有人不会爱他,但现在,这一幕就在他的脑子里折磨他。提醒他们两个人有过多么难以想象的,恰当的关系。一醒来就见到兰泽尔…欧雁可不是什么浪漫的事。小公爵就着红护士的手喝下一口水,在示意对方暂且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又来给我送桂蛋糕了?”他没有在意兰泽尔难看的脸色,只当做他还在受良心的煎熬,威伦小少爷打了个哈欠“我血糖要升高的,先生。”兰泽尔的目光落在他的金发上,他突然想起来。

 贵族在婚姻上有诸多限制,除了家族和门第,还有许多严苛细致的标准,而曾经希雅和斐迪南的婚约,算得上门当户对、考量周全的完美安排,他们有相近的发,相近的血统,当然,还有很多让他没有底气的地方。

 将军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他的声音算不上质问,轻飘飘的让他自己都有些厌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希雅有过婚约?”小公爵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过了许久,斐迪南避开了他的目光“很多年前的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怎么不放在心上?”兰泽尔站起来。他瞧起来焦躁极了,或许他仍旧无法在亲近的朋友面前收敛自己的情绪“你们的婚约是六年前,我遇见希雅也是六年前,我…”

 他卡在那里,说不下去,比起成为殿下的情人,被人轻视,兰泽尔更加无法接受的是,曾经视若光亮的一段日子,他是一段婚约的第三者,他搞不懂这些贵族。

 也不明白希雅,是怎么在和另一个男人保持婚约的情况下,来接受他的。还是她不在乎。还是说谁都可以。将军的脑子里闪过莱茵夫人的公馆。兰泽尔下意识抓住自己的头发。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的朋友不耐烦地偏眼“克洛斯喜欢你,我就去解除婚约了,这有什么不对?”亲眼看着未婚奔向另一个人的怀抱里,这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可她那时候看起来那样快乐。

 那是恋爱中的女孩子才有的笑容,她搂着恋人的时候,被他抱着转圈的时候,颊上晕染的粉,和带着撒娇的尖叫,斐迪南没有见过,他是个聪明人。

 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想的比谁都明白,希雅是他青春期时代想要逃离维斯敦的指望,但对方却不一定愿意成为这样的指望,他们也许会结婚,会成为一对很合适的夫妇,生下一群同样发的小朋友。

 但是她不会这样雀跃地奔向他怀里,在斐迪南有限的回忆里,长大后的殿下是局促的,克制的。

 尽管这样局促克制的殿下也曾经占据了小公爵心里的某个部分。真遗憾。恍惚里斐迪南听见兰泽尔的声音“那你也应该告诉我。”斐迪南扯了扯嘴角,他没有再说什么,没有解释看着兰泽尔握着当年没送出的那枚婚戒,他心里的煎熬。

 六年前维斯敦广场的结业典礼,少年垂头丧气地回去收拾行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处罚。听说他求婚失败了。永远出于八卦第一线的小公爵难得没有主动询问他。

 “我不明白,”少年时代的兰泽尔迷茫地求助斐迪南“为什么我求婚。她就跑掉了?”

 也许是因为她还带着婚约。小公爵有点恶毒地把这句话到肚子里。十几年的婚约被踩在脚下,他是被背叛的那一个。

 而眼前的那个人还蒙在鼓里,有一瞬间斐迪南觉得自己干脆回去就履行婚约,和希雅结婚,然后邀请兰泽尔出席。真相大白,或者,背叛被惩。

 多少能平他的怒意,然而他终究没有这样做,在这场婚约里,他不是没有私心,也许正因为这样,才会配不上。病房外有护士敲门示意检查的时间到了。斐迪南沉了沉眼睛“就像你发现阿德瑞纳是女巫没有告诉我一样,”

 他挥了挥手,请护士进来,没有去看兰泽尔“我也是一样的原因。”当他被护士扶上轮椅,兰泽尔才注意他仍旧不能下走路,他来的太早了,一个早上的谈话,斐迪南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在他被推出病房前,才轻描淡写的“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应该去问希雅,而不是来问我。”

 宿醉后的殿下总是没有什么精神,她最近被看管地太严了,没有机会喝太多酒,才会忘记宿醉第二的昏沉和头痛,希雅缩在窗边的沙发,捧着手里的热茶,难受地呜咽了一声。

 在她垂着脑袋皱眉的时候,希雅手里的茶杯被拿开,又被了一杯牛。殿下抬起头,她的声音里有埋怨的怒意“你到哪里去了?”她已经不习惯早晨起来一个人躺在上。

 更何况这样难捱的时候,兰泽尔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去看了斐迪南。”他回答的很简单,目光却锁在殿下的脸上。从前他总是尽量不去提及威伦小公爵,他以为希雅不喜欢。现在希雅下意识地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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