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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或者火车晚点
 她还没买乒乓球拍就先就用她二婶给的岁钱买了两双球鞋,款式一样,黑白配,她买东西只看外观,好看最重要,但好看的东西一般都不便宜,等了一个月才收到。

 她穿上自己的那双,拿着另一双去找卿杭。爷爷生病了,卿杭平时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做,距离高考越来越近。

 他晚上学到很晚,白天也要早起帮忙干活。周末去卖废品的人比较多,院子不大,他要把前一天收来的纸箱整理好,不然别人进来都没有地方落脚。程挽月每次都喜欢悄悄地来,躲在门口,突然跳出来吓他。

 “卿杭!”卿杭手里搬着一大摞纸箱,回头都很艰难,她换了新发型,帽子挡住了半张脸,但遮不住她明亮的笑意,她好像没有任何烦恼。别人为考试成绩发愁失眠没胃口。

 她睡得香吃得好。别人担心考不上理想的大学,她该怎么玩还怎么玩。别人休息一天恨不得把资料全搬回家看,她次次都潇洒地空着手。“等我十分钟,我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你再进来。”

 “又不脏,”她根本不听他的。卿杭看着她把一个鞋盒举到头顶,小心地从糟糟的废品中间挤到他身边。程挽月踩着纸箱转了一圈“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卿杭目光落在她脚上“鞋是新的。”“好看吗?”

 “好看。”“你也有,试试看合不合脚,”她打开鞋盒“晚上我们去学校玩吧,你教我打乒乓球。”卿杭不认识名牌。

 但见过这个牌子的标识。程遇舟的球鞋几乎都是这个牌子,程延清也经常穿,6钱一斤的纸箱他要整理大半天,可能连鞋带的钱都不够。

 “我可以陪你去打乒乓球,你想玩多久都行,但不能收这双鞋,你带回去。”程挽月说“这是我买给你的。”

 “我不能收,”卿杭把鞋子原样摆好,盖上盖子,连盒底沾上的泥都擦干净“程挽月,不要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不止一个同学说程家的人爱扶贫,程挽月是,程遇舟也是,这些话只是还没有传到他们兄妹俩的耳朵里。

 “可我都买了,你不要,又不能退货,”她有点不高兴“难道扔掉就不是浪费?”卿杭坚持“我不能收。”“你生什么气?”程挽月明明是好意。卿杭起身去干活“没生气。”

 他们年前吵了一架,程挽月今天来找他有求和的成分,心欢喜地来,结果不到十分钟就一肚子气。

 爷爷从屋里拿出一盒牛,还用开水烫热了,程挽月没要,把鞋盒扔进废品堆里就走了,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提过要去打乒乓球的事,除了言辞。

 他们五个人几乎每天都一起吃饭,偶尔程遇舟有私心把周渔单独带走,程挽月也不去食堂了,饭桌上就只剩下程延清跟卿杭。这几年,程挽月和卿杭之间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谁都不进去,闹矛盾了谁也不理谁,上下楼在走廊里面遇到,就像没看见对方一样,程延清因为站在卿杭旁边,也被程挽月无视地彻彻底底。“你们俩怎么了?”

 “没怎么。”“我爸打算送程挽月出国,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程延清早就习惯了,反正过几天就会和好“你保送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吗?应该没问题吧。真好,不用高考了。”卿杭没说话,他还能听见程挽月的声音。

 她在看操场上那几个职高的学生打篮球,有人问她穿6号球衣的那个男生怎么样,她说还行,可以认识一下,她以后还会认识很多人。放在课桌里的乒乓球拍显得多余,就和停在这里等她走过来的他一样。

 卿杭下定决心不再为程挽月分神,可两个星期后她就因为那个6号球衣的男生有了麻烦,她只不负责的毛病一直没改过,但别人不会像他这么好甩。卿杭如果能做到不为她分心。

 就不会注意到她走进了一条没有出口的巷子,他人生中第一次打架是在高二,有个男生当众开程挽月的黄玩笑,说她的腿很漂亮,穿短裙很销魂,那次她很心疼他的伤,一直在哭。他脸上只有几道抓痕,她差点给他贴了创可贴。可这一次,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跟我没关系,让他走远点,”程挽月神情很冷漠,但凡她表现出她认识卿杭,6号就会以为她是因为卿杭才不答应他。6号的外表看似单纯,但其实疯的。这种人很可怕。

 她认识他的第二天就离得远远的,更别说谈恋爱,当朋友她都怕他半夜拿把刀抵在她脖子上。

 卿杭要保送,不能出任何意外,打架闹事是大忌,如果记在档案上,一辈子都是他的污点。6号把程挽月骗到巷子里之前,叫了很多人,但卿杭只能看见她和6号,6号的胳膊搭在她肩上。

 她很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抽烟,连她爸都不行,可6号把烟递到她嘴边逗她,她也没说什么,她不应该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卿杭固执地看着她“程挽月,来我这里。”

 “你烦不烦?”她皱了下眉“别以为你认识我,就能管我的事。”只有一盏路灯,灯光把卿杭的影子拉得很长。

 程挽月看他还不走,就拽着6号拐进巷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墙角的那点影子消失了,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程挽月才松了口气。

 紧攥着衣摆的手慢慢放松,手心里是冷汗,她被6号骗过来,发现被堵着走不了的时候不害怕,但看见卿杭拿着砖头跟进来的时候,紧张得动都不敢动,生怕他直接把砖头砸在6号身上,6号这个疯子可能真的会死他。

 被这种性格阴暗的人黏上,她真是倒了大霉。摆6号的纠很麻烦,保送结果已经公示了,卿杭没有来告诉她,她就当不知道。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程家,那天,程挽月生理期不舒服,没吃早饭,程国安催着她赶紧吃点东西去写作业,她当耳旁风。卿杭来程家,她以为是找她,然而他和三年前第一次登门那天一样,只跟程国安说话,他是来道别的。

 但不是跟她道别。大门关上这一刻,像是把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全都关在了那扇门里,卿杭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远离程挽月。爷爷劝他“小杭,跟月月道个别,免得将来后悔。”

 他明知道爷爷是对的,却还是没有回头。如果那天他再等等,或者火车晚点,他就能看见脸泪痕跑向他的程挽月。火车在隧道里飞驰而过,跑了八年才停下来。程挽月的沉默让酒桌上的气氛有些降温。许茜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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