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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就跟说咳
 怒气冲冲?大概是在气辛秘这么快就回来,气西山欧氏不成器,气宅院内有人在向外传递消息吧,她喝完了药,微笑道:“帮我梳妆吧,一会儿说不定玄君大人还要来一趟。”

 与她料想不差,刚穿着停当,强忍着吃了一小碗清粥,院外就传来了侍女们迟疑的问好:“玄君大人…?”

 声音个个安静乖觉,看来他脸色是真的很吓人了,辛枝平静地将手中小碗放在托盘上,碰撞出细细一声,她一点都不怕,只觉得可笑。

 硬底长靴踏在青砖上的脚步声越来越鲜明,站在她身边的侍女也听出了脚步声里的怒火,不安地上前两步,走到门口时又怯怯回头望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开门吧,大人这般急切,定有要事。”辛枝用软帕擦了擦嘴,淡淡抬起眼帘。从缓缓开启的门扉里。

 她看到了玄鸟神因为郁怒而阴冷的面孔,他死死地看着她,纤长眼帘在玉白面颊上投下翳。辛枝看着他迈进屋子,挥退侍女,看着木质雕花门扉在他身后轰然合上。

 最后看进那双结了冰又燃着火的眼眸中,微笑出声:“在辛秘那里受了气,所以找我发火?”

 玄君额角筋络动,深一口气,让自己保持理智:“你是怎么和她传讯的,周氏有人帮你?”方才的谈判中,辛秘简直油盐不进,不管周氏这边威还是利

 她都咬死了一步不退,不肯臣服,不肯让出属地,他们若用辛梓或是辛枝姐弟说事,她就冷着脸嘲讽:“好啊…一个病秧子本就灯枯油尽,一个恨我的白眼狼,你们尽管杀了便是。”

 即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意自己的族人,也没法继续动摇她。辛梓是底线,若真的杀掉这位病弱的族长,辛秘发起疯来。

 即使玄君能战胜这位不善攻伐的神明,势必也会损伤己身,而辛枝…在她诞下血脉之前,他们自己都不舍得动她半分。

 一切都这么恰好,周氏看似逃出了已经陷落的王都,占据了水草丰茂、又天然易守难攻的桑洲。

 然而辛枝怀着未来数十年的气运之子,辛梓自身就岌岌可危快要断气,辛秘又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周氏被卡在了一个艰难而尴尬的地方。

 进,如何进?辛枝腹中的孩子是他们最大的软肋。退,又要退到哪里?辛秘是狡猾凶残的恶兽,一步示弱,便会被她咬断喉咙。只能拖。

 拖到辛枝生育后,得到含有周氏嫡系血脉的气运之子,他们便再无掣肘。可东海尹氏蠢蠢动,西山欧氏动不明,他们停留在原地一息,对手就会强大几分,这一步棋,看似逃出生天巧妙迅捷,实乃身陷囹圄。所以,辛枝是真的。

 为了谋求复仇而上策的吗?她为什么要在自己怀有身孕的关头,带众人回来?她又是怎么料想到现在这一切,怎么与辛氏的人联络上?冰冷的愤怒和猜疑让玄君牙关紧咬,他上前一步,扼住她的下颌:“说!”

 辛枝被他冰冷的手到,细细打了个哆嗦,眉眼柔和地对上他:“说什么?我受着你们怎样的看管,到底有没有机会与外界联络,玄君不清楚吗?”若真有。

 她又怎会看着一车一车不寻常的药材离开周氏,送往桑洲,送到她亲弟弟口中?“我在你们手里,还不够软弱吗?”她轻声问,苦涩咬碎在牙,全是淬了毒的恨。

 玄君心知她所言非虚,辛枝嫁入皇家之后…几乎被软无甚分别,那些手段、那些监视,都是出自他手。

 他蔑视着她,囚着她,也复一地注视着她。手上青筋微松,他放轻几分力道,让她得以呼吸。

 “我不信到桑洲后的这一切都是巧合。”玄君眯眼,仔细分辨她的表情“你究竟想做什么?”辛枝与他对视着。

 仿佛有些神游天外似的,继承自母族的深邃眉眼放松而柔和,因为离得太近依稀有些幼的浅黄,在摇曳的光线下深情而挑逗。“就这么恋我吗?”她问。“什…”玄君错愕,疑问的词只吐出一半便被打断了。

 “若是从前的你,会雷厉风行地上下清扫,不出几便可找到族中薄弱之处,将周氏治理得如同铁桶。”

 “可现在的你…”她握上他还停留在自己下颌的手掌,竟然比他从寒风中走进来的皮肤还要寒凉,沁入骨髓。“你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我。”她看着他,佛面蛇口,说他可怜,笑他沦陷。

 ***欧浔如约带着欧氏的军队赶来时,已经又过了将近一月,期间大大小小的谈判进行了无数次,有些细节达成了一致,最关键的部分却依然不得寸进,周氏的态度从起初的强硬一路转变为焦头烂额的混乱。

 辛枝的肚子又大了一些,逐渐有了圆润臃肿的模样。每里都有水一样的太医在她住所侍候。

 为了不让她忧心,前院的政事一概不允许她接触,地牢里生死不知的辛梓也得到了救治,艰难延长着他的微弱火苗。

 “我去看了几回,阿梓终于有药吃了。”小狐狸脏兮兮地坐在辛秘脚边,泪汪汪的“虽然还是经常昏,但多少醒了几次。”

 其实还有更多的细节,比如他呈现颓败青黑的指尖,比如他数次告诉过它的,对人世的留恋,比如它兽类的敏锐感知能察觉到的逐渐微弱的血气。阿梓是真的快死了呀。它只要想到这里。

 就难过的快要死掉,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它好想跳进阿秘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将自己的不安和恐惧尽数倾诉,可阿梓…阿梓不让它说。瘦骨嶙峋的青年再也不见那副面若好女的清美相貌。

 他眼窝深陷角开裂,浑身都是它所惧怕的死亡衰败,但他干瘦得只剩下骨节的手掌抚摸在背上时,还是一样的柔和。

 从小就是这样,阿枝会笨手笨脚痛它,阿秘不爱摸它,只有阿梓,会小心地注意它每一处反应。“回去,就跟他们说…咳,说我好的。”一头长发干枯如草的青年人哑声吩咐。

 “但是你…”你明明不好啊。小狐狸咬住自己的尾巴,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在乎乎的脸上,不想被阿梓发现自己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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