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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上午刚看到
 梦里沾染舌尖的血腥味太过真实,此刻又浮现在记忆里,她脸颊一阵红一阵白,把果子丢回霍坚怀里,不要理他了,他们没有在这里休整很久,吃过简陋的早饭,就再次出发了。

 民们所在的大厅那边传来了热热闹闹的喧嚣,也在张罗着劈柴吃饭,大嗓门的男人和絮絮叨叨的女人交谈着。夹杂着小孩子的吵闹。

 这杂音并不优美,可比起前些日子一望无际荒无人烟的死寂,这种吵闹反而让人觉得轻松。辛秘跟在霍坚身后,两人无声地迈过蒸腾着热气的清浅水,踏出了这处荒废庄园。离开之前,那位老人家出来泼水,看到了他们,但他没有喧闹,只是含笑看着二人,向他们拜了拜手。

 祁官镇在正南方,还有不远的一段距离,霍坚看看秋日仍然毒辣的头,斟酌了一会,还是带着辛秘略微绕了绕路,走了一个时辰,拐到了一个小小的歇脚处。入口的木牌上写着“王家驿”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就挂在有些朽坏的木栅栏上。辛秘四下看着。有些好奇。这里看起来像是他们之前住过的废村那样,因为战举村搬迁,只剩下荒地和搬不走的木屋、土炕,而这剩下的残余物被这些来往的商人和民利用起来,收拾出了一点住人的样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落脚点。

 目前这个落脚点的管辖者,也就是地头蛇,正是一个王姓寇,不过他们不是来住宿的,拖得有点久,要赶一赶路才能早点到达祁官镇了。

 霍坚在进村之前就让辛秘将脸遮了起来:“我们是来采买坐骑的,要赶路,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他倒不至于害怕与这里的地头蛇,只是辛秘的容太过出众,很难有人不为之心动,一旦起了冲突,耽误事小,走漏他们两人的消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一个绝女商和她的护卫”这样的组合在现在的商路上并没有那么多见。

 狐神还是第一次被要求偷偷摸摸做人,有些不高兴,瞪了他一眼,才接过男人宽大的外衫,将脸蒙起来。

 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这个村落。荒村不大,目前已经驻扎了两个中等大小的商队,基本已经将村落挤得密密麻麻,他们二人转了一圈。

 在熙熙攘攘的来往人群和冲鼻的牲畜气味中穿行,才找到一个拿着一本册子的男人,似乎是个管事。

 “买马?”管事留着山羊胡,精明的眼睛一动一动的:“这可不好买啊大爷,马儿是商人们的命,这么一个小村子里怎会有人肯卖马呢?”“那其他牲口呢?驴,或者牛、骡。”

 霍坚已经看到那边牲口棚里有几头慢悠悠嚼着干草的黑牛了,大历律止私自屠戮或贩售耕牛,违者是要杀头的,但现在遍地战火,有些地方都在吃人了,又有谁在乎这些狗律令?

 他跟着管事前去挑选牲口,辛秘围着他的外袍,四下打量这个虽然肮脏但对她来说也很新奇的环境。唔…?她忽然转回头,盯着不远处一个角落。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霍坚最后选定了一头四岁的犍牛。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棕黑,宽阔的嘴巴一嚼一嚼地吃着面前的干草,淡定又温

 “这牛原本就是村子里的富户家里养的,刚到了可以出力的年纪,那家人就逃荒去了,就将它卖给了我们…可是一点苦都没受过,力壮得很呐!”

 管事嘴皮子利索无比地介绍着牛的生平。霍坚没出声,他掰开牛的下巴看了看它的牙齿,再蹲下身看看它的大蹄子。掌柜看他一副懂行的样子,卡壳了一瞬间,又堆上笑脸:“…害,就是这年景嘛,吃的不算多,所以它略微瘦了一点点…”确实瘦了点。

 但这种世,不管是人还是牲畜活着都不容易,瘦一点也都是常态了,管事倒没说很多假话,这头牛确实是健康的年轻公牛,肩膀上没有扛农具留下的伤疤,四蹄也没有沾上田地的黑泥。

 霍坚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碎银,买下了这头牛,又给了管事一些好处,让他帮自己顺便买一副板车架。处理好这边的事情。

 他回头去找站在不远处披着他外衫的辛秘,她正出神地看着某处角落里,在外面的眸子闪闪烁烁,仿佛有珠玉滚入深潭。

 “怎么了?”他出声询问,也看过去,除了一群胡子拉碴的商人和他们蒙盖着灰白布料的车架,没什么发现。

 辛秘回神,转头看他,有些迟疑:“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孟县后山寺庙中见到的那个男人吗?”

 那个有些武学造诣,却又表现得很矛盾的小子吗?霍坚拧了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忽然提起他。

 “我刚刚好像看到他了。”狐神蹙眉,有些怀疑,那个人给她的感觉…亦正亦,又非正非

 如果是真的再一次遇到了他,那会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事实证明她没认错人。坐在牛车上,手持着霍坚摘给她的大叶子遮挡光,辛秘在铺着褥子席子垫得平平整整的木板上昏昏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霍坚“铿”的拔刀声。

 她倏地睁开眼睛,警觉地放下大叶子,靠向男人身后,一系列动作都是这一路上不断被人追赶养成的反应。温热宽广的后背得笔直,他叫停了步子走得又轻又稳的牛,锐利的目光直直向路边的干草丛。

 一言不发,但杀气人。僵持了一会,草丛里似乎有人发出屈服般的叹息声,接着那团枯黄的衰草动了动,冒出一个人来。白净的脸颊,细眉细眼似乎在坏笑的痞气容貌,正是上午辛秘瞥到的那个男人。

 “是你。”她高高挑眉,上下打量着他。这人换了一身衣服,不是庙里那套一看就是穷困民的布短打,而是一身细棉长袍,虽然不是什么顶好的衣料,但在平民身上也算是撑得起场面的好衣服了,霍坚没有出声,神色波澜不惊,似乎对有人躲在这里。

 而这个人还是人毫不意外,但握在刀柄上的手也没有松开。“嗨,相逢即是缘分,诸位怎么绷着脸呢?”男人灿烂地笑了笑,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寒暄一事霍坚不在行。

 他没张嘴,辛秘倒是有些好奇这个人曲折财运线下藏着的身份,干脆出言试探他:“对哦…确实有缘分的。孟县一别,上午刚看到你,下午你就出现在我们的必经之路的草丛里,好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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