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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院里事情繁杂
 她软了身子,只能靠着他的支撑站立,等他的薄终于离开时,她已经娇若无骨,眼含水,嘴麻,说不出话来。段衡爱怜地抹去她嘴角津,含入自己口中净,轻声道:“等我回来。”

 “好。”两人相视而笑,微风拂过,窗边的合花纷纷扬扬,撒落一地。严府的合花却等不到它的盛放。

 严老要办寿,请了许多龙子凤孙、重臣高官、能人新贵,府中合花都被剪下枝头,附入请柬。于是众人心知肚明,他此次寿诞,醉翁之意不在酒。

 严老担任宰相多年,位极人臣,把持朝纲,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绝对不算夸大。可惜平生只有一大憾事。

 就是这件憾事,让许多在他手下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每每想到,都能大呼快哉,他子孙缘极浅。耳顺之年才得了一位千金,之后就再无所出。

 眼看他年岁渐大,到了要乞骸骨的年纪了,严府少爷还是没有出生。让他过继子侄,他没有一个看得入眼的。

 何况自己女儿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巾帼不让须眉,他怎么甘心白白让那些个饭桶白得好处。这次宴会,他必定要找到一位乘龙快婿,将心兰与这偌大家业到他手中。美人、权势。随便哪个都能让人疯狂。若是有一个机会,能同时得到这两者严老坐在主位,摸着美髯,笑得和蔼。

 他不相信有人可以拒绝这个机会。眼下有一个人,他就很满意。只有一点小小的不足,不过他相信,很快,这点小小的不足也会消失。段衡,本届探花,才华横溢,举止从容。

 已经在翰林院磨了许久。容貌、清名、智慧,所有的一切他都有。可惜的是,他已经有了子。

 江晟的女儿,一个从未在京城妇人圈里出现过的名字,哪怕出了阁,也从未参与过任何后宅聚会。成婚多月,无所出。一个可以说是百无一用的女人,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严老揭开茶碗,雾气升腾,遮住了他眼中冒出的光。

 “哇,上等大红袍拿来宴客,这严府果然是‘白玉为堂金作马’,先人诚不我欺。”吴策低声惊呼,端起茶碗就喝,被烫的直吐舌头。

 “…”段衡无奈,吴策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其实这席上的众人都支着耳朵互相打探,他一出声,旁边就有人借着袖子掩饰偷笑起来,什么货,也敢嘲笑别人,他借着桌子遮挡,上半身纹丝不动,抬脚狠狠踢向那人膝盖。

 那人正端起茶碗要喝,被这一踢,整碗滚烫的茶水都泼在衣摆上,还溅到了旁人的衣袖,他痛呼出声,来不及找人算账,就被严府下人请了下去,宴上失态,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甚至抓不到凶手,只能更加警惕起来,但就算等到宴席结束,他们也没轮到跟严老说上一句话。

 他们是末席,都是些人微言轻的年轻官员,不过被抓来凑数的。上位的人都走了,他们看找不到借口出头,只能维持着最后风度,笑着离去。

 脸上却都有掩盖不住的失望。段衡走在出府路上,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显得太急切。吴策追的十分艰难,他晚上吃得太,本来就走不动路,段衡还走得这么快。

 他打个嗝,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险些没吐出来,一双手适时扶住他胳膊“公子小心。”“哇,谢谢。”吴策站稳,转过头向她道谢,是一个丫鬟,十分高挑,夜下看不太清面容。

 丫鬟捂轻笑一声,示意身旁的另外一个丫鬟上前“请问哪位是段公子?”找他?段衡心里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如果他说吴策是他,会有人信吗?吴策已经把他卖了“喏,我旁边这个就是。”

 稍矮的丫鬟就举起托盘,出上面的玉佩,高个丫鬟解释道:“段公子出入荒地,考察民情,为国为民,我家老爷十分欣赏,赐下玉牌,祝公子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不负厚望。”

 她看似吹捧,其实语气高傲,丝毫不给他拒绝的余地,是在他收下这份青眼相待。段衡好心情然无存。

 他在接到请柬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严老钓婿之心明显,却偏偏邀请他这有妇之夫,实在怪异。现在还趁四下无人赐他玉佩,他手指微动,不动声盘算。

 片刻后,对着玉佩行了个礼,大声道:“丞相厚爱,下官不敢冒领。采风乃下官分内之事,做好乃是职责所在。不似丞相心怀天下,殚竭力,实乃官者表率。这般赏赐,下官愧不敢当。”

 虽说丫鬟特地寻了个少人的时机赠礼,但周围其实还有不少人,听到他的声音,都好奇地探头来看。

 严老要的是寻机暗示,到时若是段衡实在不愿,他也不至于下不来台,现在段衡却引人注意,简直就是跟严老反着来。

 不过他把这说成是严老体恤下官,倒也算全了严老面子。高个丫鬟知道事情办砸了,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闪烁地看了段衡半天,才在更多人注意到之前带着矮个丫鬟退下。

 风波算是安然度过,段衡心下却沉沉的,就他所知,严老心眼狭小,锱铢必较,他此番拒绝,严老也不知会不会伺机报复,他去年已经错过一次晋升,今年实在不想遇到什么变故。

 他不想让她长久地住在那方小小的院落里。带着腹心思回到院里,正房的烛火还亮着,窗棂上映出一抹曼妙的人影,低着头,应是正在看书。

 段衡的心就平静下来,他把灯递给身后的小厮,急急抬步走了进去,他今回的有些晚,江玉卿久等不至。

 正一边给手上擦着香膏,一边看书,听到门没有被敲就被推开了,知道是他回来了,惊喜地抬起头。段衡心房化如水,他一边下外衫,一边向她去,她香膏擦到一半,手上都是白色的膏体。

 段衡心念一动,净了手,站在她身侧,去帮她擦,她手本就滑,此刻涂了香膏,滑的仿佛时刻要从他手里溜出去。

 “以后我若晚归,你便早些歇下,夜里看书伤眼。”他瞥一眼她书,看见书中内容,神色僵硬了片刻。随后仍挂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书我不是记得此君看过,怎么又拿出来看了?”“这本游记实在有趣,内容新奇大胆,笔法活泼有趣,那些奇人轶事,在笔者笔下,就好像真实发生过一般,我就算再看上百遍也不嫌腻。子观,你院里事情繁杂,闲时胡乱翻翻这书,说不定还能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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