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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家人的疑问
 奇怪的是,北京的天已经冷了那么久,但直到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安然才真正的意识到冬天来了。她站在自己在李家的宽敞屋子内,透过透明的窗玻璃看纷纷落落洒下的雪花。

 自她来北京的这几年,北京也下雪,但初雪就下得这么大的,今年还是头一次。安然看着越来越凶猛的雪花从眼前飘落,有些可惜:其实它们何必那么着急呢,一旦落了地,这短暂一生的命运便被定了型,最多用不了两天,它们便灰飞烟灭、了无痕迹了。

 安然很想打开窗户,伸出手去和这些纯白色的雪花碰触一下,但她忍住了,因为从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安然,你留不住的美好的东西,千万别去碰触!

 安然,安然!姐姐,姐姐!小的时候,安然还是快乐的安然的时候,每一次下雪,安然都兴奋不已。即便阿爸阿妈会担心雪太大引发雪崩或暴风雪从而影响牛羊的生长,但也会被安然和她小弟的欢乐气氛所感染,从而带俩姐弟在冰天雪地里快的玩耍。那时候,即便冬天为了看牛羊,一家人不得不蜗居于山上的一小座石头屋子,但每天都是开心的。尤其在下雪的时候,牛羊不用放出来,直接喂些草料便行。一家人带着阿爸用现成的木头做的木筏子,开辟一条滑雪的道路。不过,他们滑雪时,是直接坐在木筏子上的,图的是乐趣,与正规的滑雪不一样。每一次,全家人的衣服都会透,尤其是股那块更有可能会破一两个大,会冻的红鼻子白脸冰眉毛。但下一次下雪,对这个游戏他们仍然乐此不疲。

 安然狠狠的掐断了以往的旧事,又想起爷爷昨晚对她所说的话。

 爷爷说:“安然啊,爷爷知道现在的年轻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你更有自己的意见。在任何一件事上,爷爷都不希望委屈你。关于你现在的那个男朋友,不要辩解哦,爷爷当然是对他做了一点点的调查的。当然,在家世这一块上,他和你还是很相配的。不过,他以前的风史可不少啊!”

 “爷爷,我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奔着结婚去的!爷爷就不用在担心啦!”

 “那怎么行?那个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叫: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氓吗?我的孙女可不能被别人玩玩就甩的呀!”

 “爷爷,是我现在还太小,根本不会考虑那些事。就算他现在向我求婚,我也不会答应啊!”

 “小是不小了,你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嫁给我了!不过,你嫁人嘛,还不急!”

 “你看,爷爷,你也不舍得我吧!”

 “爷爷是不舍得你,但爷爷还是要告诉你:千万不要把感情和婚姻当儿戏啊!”

 一阵敲门声想起,安然以为是叫她吃饭的佣人,叫了声“进来”

 她闻到了一股烟味,等她再次转过头时,看到安宇将门关上,斜倚在门上。

 “什么事?”安然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显示她不喜欢别人在她的房间里抽烟。

 “你和奈氏的那个公子哥什么关系?”安宇明知故问,开门见山。

 “你觉得呢?”安然反问。

 “你和他上了?”安宇突然变得有些愤怒,虽然他也不知道他这怒气从何而来。

 “嗯!怎么啦?”安然轻描淡写。

 “你!你真是不可救药!”安宇愤愤的诅咒了一句后,就想离去。

 “像你这样的公子哥不都一样吗?喜欢追逐美女跑车,喜欢将得到手的东西又很轻易的扔掉。你们扔掉那些得到的女人就像随意扔掉一件垃圾一样,不是吗?”

 “是!”安宇点头,但他接着又加了一句:“但你不一样,安然,你是我的妹妹,亲妹妹!”

 安宇本来还想说:安然,因为你是妹妹,我的亲妹妹,所以,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过的好,过的幸福!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完,但他说出口的也就足够了。

 因为爷爷一早便出去办事情了;安心刚回来,事业刚刚起步,忙得家也顾不上回;而安宇在说完那一席话后便逃离这个家。现在,家里便只剩下了安然和妈妈。这种氛围更加令人窒息。

 所以安然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学校。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她叫了声“妈妈”,准备像往常一样就这样淡淡的走掉。

 没有像以往那样只是点点头,安然的妈妈开口问了句:“这么早就回学校?”

 安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像回答长辈的话一样乖顺的回了声:“是的,学校里还有很多事情!”

 妈妈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好吧,快去吧!”

 安然道了句“妈妈,再见”后便朝大门口走去,就在她快出门口时,身后传来妈妈的一声呼喊:“安然!”

 安然转过了身,看着她的生身母亲,一脸茫然,她一副言又止的样子。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摆了摆手,叫安然走。

 安然再次说了声“妈妈,再见”后,走出了家门。

 一出门,安然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滔滔不绝,止也止不住。幸好,今天开车送她回学校的是个新的司机,本就有些忐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情绪不对。

 安然任由眼泪飘忽,她想起自己看过的很多小说、电影、电视剧,里面有一句话常常被引用:血浓于水。当然小时候孩子走丢、报错孩子等等的戏码也很多,但每当那些孩子回到母亲身旁时,他们的母亲都嚎啕大哭或呜咽不止,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的孩子,大声哭着:“孩子啊,我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宝贝,以后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妈妈一定要把所有的爱都给你,好好的补偿你!”

 安然在高三那年高考完后,初听到自己将被接回富贵的家庭去过好日子时,渐渐从抗拒到了接受再到了有些期待。那时,是爷爷来接她的,告诉她她爸爸刚刚过世,但还有妈妈在。在从四川坐飞机到北京,从机场到大宅的时候,安然都在想妈妈会不会也像电视电影小说里的妈妈们那样喜欢自己爱自己抱着自己痛哭呢?

 安然那时刚经历了一件恶魔一般的事件,所以很希望借这次回家认亲来摆困扰她的梦境。

 可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击:妈妈不但没有热泪盈眶,也没有抱着她,甚至都没有好好的正眼看她一眼。在爷爷介绍完她后,就拉着那个已经是大人的据说是自己”哥哥“的人走了。当时爷爷安慰她说是妈妈刚刚失去爸爸太伤心了,以后会慢慢好的。

 安然强忍着包眼泪的眼睛,笑着对爷爷说她知道,她不会怪妈妈的。但安然从第一次见到妈妈的眼睛就知道那绝不是一个母亲看自己女儿的眼光,倒像是看一个讨债鬼的含着嫌弃的目光。

 从那时起,安然充分明白了一句歌词的含义: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后来的日子里,她虽然将很多事看得淡了,但从内心里还是渴望着亲身母亲的爱的。

 在梦境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恐怖的那些时刻,安然常常在半夜里汗了全身,泪了整个枕头的状况下醒来。那个时候,她真的很渴望妈妈哪怕一句温暖软语。可惜,她整整等了三个月也没有等来。

 在入学后,安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寄宿,这样就有足够的理由不用去碰面了。在学校里,她终于独自克服了梦境的困扰,慢慢回归正常生活。

 安然看着天盖下的大雪,在这一刻,她才泪面的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幸福,等的太久了,等的让人的心都快要疼出一个了后,就没有等的必要了。

 幸福,也是有时限的;等待幸福,更是有期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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