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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奴才就跟前呢
 那四姑娘更是闹腾的厉害,二爷这才做主让奴婢来接了姑娘回去,说是万一有个什么是,也好有个内宅的人能帮衬的上。”***

 卯时刚过,京城吉庆坊的兰府便灭了灯,丫鬟小厮已经忙活开来,可仔细望去,个个都屏着气捏着步子,偌大兰府竟是静的骇人。

 东侧院慈安斋明堂内,一个头银发的老太太正盘膝坐在梨木榻上,正值夏日,老太太只在雪青立领的中衣外套着一件玄万子福对襟衣裳,下着一条赤金撒花缎面的马面裙,额上系着条松花镶珠子抹额,养的圆润的面庞上是疲意,似是刚刚才起身,头上全无珠翠点缀,只松松挽了纂儿。

 紧挨着软塌的灯挂椅上,坐着位三十上下的中年妇人,她正拿帕子捂着,泪涟涟的眼睛时不时朝着软塌上阖着眼的老太太瞅去,几次开口,都被老太太身旁立着的程妈妈用眼神瞪了回去。

 再往下摆着的一溜小杌子上,坐着一个少年两个少女,只除了与妇人挨得近,略微年长一些的男子一脸睡意惺忪,其余两个则一个剑拔弩张,娇俏的小脸上愤愤的,另一个坐的稍远些,手里头绞着帕子,低垂着头似乎很是局促。

 忽的一声轻咳,老太太缓缓睁开眼,先是扫了下头一圈,见众人皆在,脸上不由得放松了些神色,淡淡道:“便是这样一家子好好地,才不枉外头人说咱们兰家一声和睦。”闻言,中年妇人啜泣一声,却是没有开口。

 下头一个穿着红色夏衫子的姑娘却哼了一声,眼角朝挨着自己的姑娘瞪了一眼,冷笑道:“外头人说的再好,又有什么意思?只有自个儿才知道,里头到底是和和美美,还是腌臜事一堆。”

 “你住口!”老太太正从程妈妈手中接了茶盏来,闻言怒喝一声,砰的砸了茶盏。兰画珀眉头都不蹙一下,继续冷声道:“祖母还要怪孙女顶撞长辈吗?就连父亲都敢瞒着祖母做下这等子事,祖母也不过只是轻轻揭过。如今,孙女不过说句实话,祖母便要生气了?祖母若要怪,还是先怪父亲去吧!

 我母亲在这家中持多年,临了头上却被扣了这么一个屎盆子,我这个做女儿若不替母亲开口,难不成还真叫人欺负了去吗!”“你!你!”老太太伸着手指,恨得急起来,一旁的程妈妈赶紧抚着老太太的口替她顺气儿。

 待老太太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这才眉峰一凌,厉声对一旁的中年妇人道:“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中年妇人只哀戚戚的噎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乖顺的跪着,道:“母亲说的对,是儿媳管教不好画儿,才纵的她如此顶撞长辈。

 如今,儿媳便带着画儿自请离去,好让老爷省心,让母亲省心。”“你!你这是在威胁我这个老婆子吗!”老太太怔了一下,攥着拳头朝软塌狠狠的锤了一拳,带了哭腔道。中年妇人也不说话,只伸手拽了一旁梗着脖子的兰画珀一起跪下。程妈妈赶忙来扶起,可乔氏却只铁了心的跪在榻下噎个不停,一旁的兰画珀本还强硬着,耳边听着母亲委屈至极的哭声,不由得眼眶一热,又随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慈安斋内哭声大作,兰画珀的恸哭声里夹杂着乔氏的噎,一会儿又听着一阵哀切的泣声,只见杌子上一直都未曾说过话的女子,捏着帕子也跪了下来,伸手去扯乔氏的袖口,一双眼里包出两泡泪来,端的是一副可怜样子。

 “母亲别哭了,都怪诗儿,若不是爹爹见诗儿可怜将我带回来,母亲也不会这般难受,五妹妹这般懂事的人,也不会顶撞祖母了…”

 话未说完,一旁跪着的兰画珀忽的起身,将兰绣诗推搡一把,尖着嗓子吼道:“闭上你的嘴!什么妹妹!你当谁是妹妹呢!我可是兰府的嫡出女儿,你一个娼妇养的,也敢同我称姐道妹了!”

 “是,原是诗儿不配,如今诗儿便趁着爹爹不在家的时候离了去,免得叫一大家子为难。”说着,起身便要出门去。兰画珀却是冷笑一声,嚷到:“你要走便快些走!

 拖拖拉拉的,还以为这府里边有谁会拦着你似的!不过就是装出个可怜样子,让爹爹瞧着心疼你,好来继续作践我们母女罢了!”

 老太太见兰绣诗已经到了门口,摇着头愤恨的锤了自己的口几下,推着一旁的程妈妈道:“还不快去把人拦下!”谁知被兰画珀听了,嗷的哭了出来。

 嚎啕道:“便是你们都这样向着她,才纵的这个人这么欺辱我们!”这厢屋子里头成一团,早已经从里面溜出来的兰府二公子兰从显,却摇着扇子出了慈安斋。

 今他还约了翰林唐家的公子一道去打马球,听说唐家在京郊新买了个马场,里头还有几匹大宛驹。

 他早心了许久,若非这几家中折腾的厉害,他不好自个儿出去玩,否则又怎会忍到现在。眼下反正家中且得折腾呢,爹爹又哪里会顾得上来管他?何况。

 他不是还写了信叫书玉那个小人儿回来帮忙,也算是尽了些力了,想来母亲和爹爹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一时间,兰从显更是忍耐不住,脚下步子匆匆,回屋子里换了身骑装便要出门。哪知尚未踏出屋门,面便见自个儿的小厮玉烟正端了茶来。玉烟一见他这身装束,眉头当即一皱,劝到:“二爷这是要出门吗?老爷眼看便要下朝了,若是老爷回来了不见您,您又要挨罚了。”

 兰从显不耐烦的撇了撇嘴角,他这个小厮最是啰嗦,若非看在他平里办事稳妥,又是自己亲娘生前亲自选了伺候他的,早将他发卖出去了,哪里还由得他在自己耳朵边念叨个没完。想着,便朝玉烟瞪了一眼,绕过他往院门口走去。

 玉烟赶忙将手中的茶盏子放在窗台上,跟着跑了出去,继续道:“奴才知道二爷忍了这几,想着出去散散心,可怎么着也得等家里头的事过去了,您再忍几…”

 “到底你是爷还是我是爷?怎么就这么啰嗦!”兰从显忍不住骂了一声,眸光扫过院子,只除了几个洒扫的仆从外,却是不见自己的书童铭烟,忍不住便喊道:“铭烟?人呢,死哪儿去了!爷把你买回来,是让你躲着偷闲的吗!”

 话音才落,便见一个小厮从旁侧屋子里跑了出来,清秀的脸上似有红,他脸上堆着笑意,一溜小跑着到兰从显跟前,躬了躬身子,道:“奴才就在跟前呢,二爷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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