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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微微踹着气
 然后好似一尾滑溜溜的鱼,从他怀中逃开,又被他捞回来,脸儿闷在他口,被他摸到,忍不住颤动着发笑,他身体渐恢复。

 想起蛊虫发作时的异样,疑心梅凤鸣将有异动,便时时留意着京城的风吹草动,一边努力寻找着压制蛊虫之法。忙碌中,偶然有一天见到楼关山又出现在自家宅中,才记起从库房里调了一支更金贵的千年人参,送回给了楼关山的老父亲。

 楼关山的爹不知楼关山将千年人参拿去做甚,本准备暴打他一顿,骤然收到孟景的回礼,惊得竟打算亲自登门,告谢探望一番。被婢女直接带入了孟府中时,楼父心中还有点忐忑和疑惑。

 结果刚迈进前院,便远远瞧见自己不着调的儿子,白衣翩翩,人模人样,在沧州地界最大的土匪头子的内宅里玩双陆。

 楼父脚步一顿,猛地一个急刹,肚子上三层的赘都抖了三抖。楼关山身旁还有一个容貌明丽的年轻女子,和他坐在廊下,围着木桌,凑在一处。

 女子先发现了楼父,赶忙撞了撞楼关山的胳膊。楼关山眼盯着棋盘,还在琢磨,磨磨唧唧地抬眼,不期然和眼瞪得像铜铃的父亲四目相对。

 他猛地倒了一口气:“嗯?爹,你怎么在这里?”“逆子!你你你…怎么?”楼父脸一下涨成猪肝,差点心脏病发。

 “我我我怎么了?”楼关山赶忙飞奔扶住自己的爹,一脸疑惑,好在很快便清楚,那女子并非孟景的夫人,而是她跟前的贴身婢女。

 楼父长吁了一口气,抹去了额角沁出的汗。云锦微微一笑,问候过了他,便进去通传。内院中,冯玉殊正陪着孟景在庭中散心。说是散心,其实是冯玉殊坐在小亭子里吃点心,但是孟景在练刀,她便在亭中见了楼关山的父亲。楼父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忐忑。

 但冯玉殊一口接一口地吃糯米团子,自家儿子坐没坐相地倚着亭柱,最吓人的那位在远处霍霍刀,好似根本看不见亭子中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的、拘谨抠手又花团锦簇的胖子。

 孟景本人在场,周围还有许多飒的黑衣婢女,还是有些吓人的,但在亭中其他几人非常松弛的环境中,也很难一直保持神经紧绷。

 楼父默默地头脑风暴着,正在此时,楼关山的肚子,突然非常突兀地叫了一声。冯玉殊和婢女云锦同时瞥了他一眼。楼父额头的青筋突突一跳。

 天气渐炎热,楼关山浑然未觉,好似融化了的某种体,从椅上滑下来,倾身拿了冯玉殊瓷碗中的一个冰冰的糯米团子,放入口中。

 眼见楼关山马上就要被骂,冯玉殊瞥了眼楼父涨红的脸,当机立断地开口,将话题扯到了婚事延期上面,并向他略致歉意。楼父便回过神来,连连拱手,有些受宠若惊地起身辞道:“夫人客气。”

 这是实话,孟景在沧州地界炙手可热,巨剑山庄接到他的婚帖,已不知招多少人眼热,以她的身份,实在不必向他致歉。冯玉殊却笑道:“三年前沧州一难,巨剑山庄于我们夫,实有雪中送炭之恩,玉殊片刻不敢忘。”楼父诺诺称“不敢”

 虎落平,一朝得势,未必想再见狼狈时的恩人,他只当冯玉殊是客气,更不敢市恩。没想到冯玉殊竟要留饭。冯玉殊转头对楼关山道:“难得你父亲过府,怎不去将你母亲也一同请来?”

 楼关山拭去自己指上糯米团子的碎屑,一口答应,站起来道:“说起来,你们刚定下婚期,我娘不知怎样高兴,马上去张罗赴宴的新衣首饰去了。

 现在骤然听得要吃饭,还不知拾掇多久,我这就去好了。”楼父见他答应得这样快,自己根本没有半句拒绝的余地,只来得及一把抓住自己儿子的袖子。

 楼关山回头,看一眼自己的袖子,又看一眼父亲,向他抛去疑惑的眼神。楼父也朝他挤眉眼,大概意思是“不要留为父一人在此呜”事情一下子不受控制了起来,晚间变成楼关山父母,并他家几位堂亲,热闹坐了几桌,在孟府中用饭。

 孟景对这热闹中带点奇异的景象置若罔闻,默默坐在冯玉殊身边吃饭。楼关山祖辈都在沧州,就算是非常亲近的近亲,这所谓的家宴,也一不小心来了小两桌姓楼的,就是说,一时也不知到底是谁家的家宴。人人都来向孟景和冯玉殊见礼。

 楼关山一个还不足岁的堂妹在她母亲怀中,吃着手手,黑葡萄似的圆眼,滴溜溜地盯着孟景看,很是好奇模样。胖乎乎的手突然从嘴里吐出来,在空中胡乱挥动,好似想摸摸他,看看他是不是假的。

 孟景微不可察地后仰了一点,跟躲暗器的身法,也没什么两样。婴孩的母亲想要呵斥她,可一个孩童哪里懂这些,圆眼一弯,咯咯笑起来,冯玉殊瞧得心软,忙在旁边轻声道:“无碍”

 孩子母亲见她神情,舒了口气,也笑起来:“夫人,可要试着抱一抱?”她便微微一怔,站起来,接过有些沉重又软得不可思议的婴孩,有些无措道:“是,是这样么?”孩子母亲在一旁看护着,点头迭声道:“是的是的,夫人,就是这样抱的。”

 余光中,孟景停了箸,放松地坐在主座上,抬眼看她,她总有那样多柔情,今又让他瞥见莫名其妙又奇妙崭新的一种。酒过三巡,孟景已经离开,去处理他的事情。门房却突然进来通传,说是有人找上门来,要送一份“贺礼”

 冯玉殊本在与楼家的年轻女眷行酒令,闻言抬起头来,微微皱起眉,疑惑道:“贺礼?”今平平无奇,所谓家宴,也只是她兴之所至,何来“贺礼”一说?还是旁边云锦想起来。

 “哎呀”一声,一拍大腿道:“莫不是这人以为今还是婚礼?”她这样一说,众人才恍然。

 是了,今原本是婚期,可是他们早早已将婚礼延期一事,郑重知会了宾客。云锦和婢女们办事仔细,检查了数遍,断不可能出了纰漏。冯玉殊沉了片刻,用眼神示意留在席间看护她的十步、阿武进去知会孟景,才道:“我去看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阿武转身离去,留下更为沉稳的十步,陪冯玉殊一同过去。角门边,候着一位寻常的山野村妇,她微微着气,面上浮出一层热溶溶的细汗,有些拘谨地等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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