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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复又抬起手
 还有,难道你就不怕这程家大小姐寻死觅活地真出了什么事么?你就真的不后悔么?”厉北山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又悠悠地吐了出来,仿佛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然后才说道:“再说吧…等她真寻死了。再说。”

 话听到这儿,叶南枝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想起了那支价值连城的白玉梅花簪,又想到了在别院门口看到的情景。一时觉得,自己那的天真,真是可悲又可笑。坐在轮椅上的厉北岩,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弟妹,进去吗?”

 叶南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大公子,‘弟妹’这个称呼您还是不要再叫了,毕竟这婚事也未真的落实。”厉北岩颔首,应下:“也好。那我就叫你南枝吧?”

 叶南枝故作轻松地对他微微一笑,问道:“大公子,若是您现下方便的话,能带我去靶场学吗?”***“铛铛铛…”

 位于讲武堂主教学楼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钟楼,从钟楼里发出的声音响彻整座校园,那便是提醒全校师生们上下课时间的唯一信号。

 当这声音响起,厉北山才发觉,自己已在吴渝中的办公室里待了将近一节课的时间。想来,自己的未婚在会客厅恐怕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

 他将手里的烟头捻灭,便起身准备离开。“我还有事,今就先便宜了你小子。”厉北山一面说,一面理了理身上的军服“等哪天我得了空,就把我随的那份礼金给吃回来!”

 吴渝中也站起来,并急忙拉住他“哎哎,我这正好没课,择不如撞,就今天,今天吃!”

 “那不行。”厉北山拍了拍被吴渝中扯皱的衣袖,说道:“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敲你一顿大的!走了!”说罢,厉北山便径自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吴渝中这些日子在家守着新媳妇儿可是憋坏了。好不容易逮着厉北山,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我说!请你上广聚轩去不去!”他在后头大声对厉北山喊话。“不去。”厉北山连头也不回地抛下两个字,依旧向前走着。吴渝中不死心,咬了咬牙,准备将自己的私房钱贡献出来一些:“去利西亚吧!吃牛排喝红酒怎么样?!”厉北山连想都没想,仍旧回了那两个字:“不!去!”

 这家伙,奉天城里最大的饭馆不去,新式的番菜不吃,简直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吴渝中绞尽脑汁想了想,冲着他的背影又急声道:“知味楼!知味楼!北平新来的厨子,能烤鸭,能涮,保准你满意!”

 吴渝中在后头变着法地换馆子,活像一个卖吆喝的伙计。厉北山心中偷笑,本想再回他一个“不去”但听“北平”和“涮”两个词,便微微愣了一下。

 “知味楼…”他暗自嘀咕了一句,便笑着回头对吴渝中说道:“这地儿不错,不过…不和你去!”吴渝中刚绽开的笑脸还撑不过一秒,便瞬间凝固住了。

 “嘿!你小子,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我告诉你!”厉北山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丝毫不在意他还有什么“村”还有什么“店”他只想着。

 这北平来的师傅做出的北平菜,能不能对上那个北平丫头的胃…他一路走,一路都在酝酿着这个心思。

 那的涮羊,显而易见是她精心准备的,然而吃惯了东北酸菜锅的他,其实并不觉得北平的白水煮羊有什么特殊的滋味,尽管如此,那为了不拂她的一片心意,他仍是表现出了一副大快朵颐的模样,他知道,身在奉地的叶南枝,是想念故乡了,而这样的心绪,在新嫁娘的身上,总是会更加地突显。

 他就算再没心,也当是能感受到这一点的。于是,刚刚听着吴渝中说起知味楼来了位地道的北平师傅后,厉北山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带着她去尝尝家乡味儿了,然而。

 就在他兴致回到会客厅时,赵小川却告诉他,叶小姐陪同着大公子去吴渝中的办公室找自己了,他皱了皱眉,心中略感不安。

 可他又回想了一下,刚才和吴渝中聊得太过投入,并未注意到有人经过,就算被人听了墙,也都是一些不着四六的玩笑而已,他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要紧的话,原本还想回头去寻,但如此一想,便又坐下了,就这样,他在会客厅里端坐着等着。

 表面上看起来是气定神闲,心中却是一刻比一刻焦躁。墙上的挂钟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讲武堂的校园里逐渐变得喧闹了起来。

 天上的头正在西落,学生们也都下学了。厉北山此时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又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正想起身,便看到叶南枝从远处往这儿来了。于是,他将脸一板,坐得比先前还端正。

 叶南枝走进来,便见着那位说要带她学的男人正如一尊佛陀似的,神情严肃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那面色是冰冷的,与这暮时绚烂的晚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爷。”叶南枝刚刚握的那只手,丝毫不带感情地叫了他一声。厉北山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问道:“去哪儿了?”“靶场。练。”

 叶南枝的回答也很简短,好似全然没察觉出他此时不悦的情绪。厉北山自然是察觉出了她的冷淡,并且他很自然而然地就认为。

 她此时这般怏怏不乐,要么是怨自己把她晾着太久了。要么就是厉北岩对她说了些什么不受听的话。

 “好了。别不高兴了。”他的语气舒缓下来,刚刚的严厉变成了语重心长:“往后,没我的吩咐,不要随意跟着别人走。”他不过是有些担心她被人利用。

 但这话落在叶南枝的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她轻轻地冷哼一声,说道:“厉二爷请放心,您的话我是不敢不听的,不过,哪天我要是不听了。您也大可再去找个听话的。”

 厉北山皱起眉,复又抬起手,在眉心间捏了一捏,说道:“厉北岩是不是和你说起我什么了?”

 叶南枝顿时觉得,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太大了。这还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为何一个看起来是那般清风雅姿,一个却是这般小肚肠、胡乱猜忌?

 她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厉二爷想多了。大公子对您,只字未提。包括那位程小姐,大公子全都不曾提起。”厉北山愣了一下,他的确是想问那后半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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