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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蒾蒙着眼去瞅
 *等待死亡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所以人生才将这份痛苦拉成一辈子那么长来减轻负担。是以,当易晚看着王思东高举的手臂时,觉得分外难熬。仿佛一帧帧慢动作,时间无限压缩,又无限抻展。

 明明就是半秒钟的事情,却仿佛过去沧海桑田的半个世纪,她甚至觉得不如这扳手还是快点砸到自己脑袋上吧,就这样看着等,太折磨了。王思东开始动了。

 她决定闭上眼睛。却没等来想象中的当头一击。反倒是一声巨响,王思东突然朝另一边飞了出去。

 易晚诧异睁眼,吃力循声扭头看,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影正把小舅摁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揍。短短的平头,练家子的出拳动作。易晚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是阿彪。

 下一刻,宋景年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是宋景年吗…?易晚突然有些不认识这个人,眯着眼觑他。

 景年哥哥…居然会眼泪?宋景年跪在她身边,拿惯了密零件的手抖得像过筛,想碰又怕疼她。向来冷峻凉薄的眉眼此刻被热泪沾,张口还在说狠话,尾音却带上泣声。

 “你可真能跑…跑得我都找不到你,你可真行…”他一听阿彪说就立刻扔下了的事情,火速打开定位系统寻找她的身影,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地图上始终搜寻不到代表她位置的小红点。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打她的电话,机械音甜美而冰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冷气将地下室变成一座冰窖,宋景年和阿彪被走了所有的热量,僵硬得动弹不得,她在哪?他们瞎忙活了一通,毫无进展。大脑一片真空,就快缺氧时,黑白的屏幕上,冷不丁闪出一抹血,她的发信器,有信号了!

 若要解释,那就是她从工具间里出来的时候,之后她在王思东手下的每一次奋力抗争,看似微弱,其实都在为救援争取时间,所以阿彪才来得及赶上最后的致命时刻。

 王思东没听见来人的声音,可能就是因为她打中了他的耳朵,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易晚吃力呼吸着。望着茫茫的夜空,有些感慨。转眼看见宋景年一脸她从未见过的无措,她咽了口血沫,沙哑道:“你也真行,你可以来得再晚一点。”

 宋景年想都不敢想要是再晚一秒她会怎样,顾不得维持什么高冷姿态,伏下身来用额头抵着他失而复得的易晚晚。

 “别说了…别说了…哪里受了伤?疼吗?严重吗?能动吗?”什么人呐,一边叫她别说话,一边拼命问问题,其实她除了后背上上疼得厉害,其他地方除了没力气,感觉还行。

 只是脸肿得老高,下巴上一条破口,嘴角下颌布血痕,看着十分可怕罢了。旁边的王思东被海扁得嗷嗷叫,易晚听着。脑子都被吵得嗡嗡响,说话声音更小了:“从后面被他用扳手打过踢过,别的不碍事。”

 不碍事?你管这叫不碍事?阿彪眼底一寒,转手化用了一个擒拿的姿势,用膝盖顶死了王思东的脊椎,抓住他的头发,将人狠狠地向后一折,任由他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啊啊痛!我错了!饶命!饶命啊!我要死了啊!”不,这怎么够,这点小痛,怎么比得上你带给她的伤害。宋景年狠地回头看了一眼阿彪,阿彪即刻会意,又摁着王思东的后脑勺用力地往地上一砸,让他的下巴也尝尝这大地的味道。

 “嗙”的一声巨响,王思东这回叫不出声了。一个劲埋头猛咳…被自己嘴的血呛到了。阿彪正准备再来上几次,易晚却皱着眉制止了:“停下。”宋景年又把头转回来“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当圣母?”别说笑话了。

 若全部让他决定,他甚至想在这里把他阉…易晚摆手,示意宋景年把自己侧着抱起来,实在是使不上力气,她被搀扶着。走到王思东面前。

 一张埋汰的,丑陋的,五颜六的脸。噩梦的脸。新仇旧恨一起算,易晚当然也很想就在这里把他撕了。反正,在场的几个都不是什么走正经路数的人。

 但这次不一样,人生会有一些不虞之祸,有时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但也有一些时刻,放在天平上的抉择虽然困难,但可以由我们自己决定。

 现在就是一个那样关键的时刻。易晚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思东,也是在看着妈妈,看着过去的自己。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而她还有那么多的时,来回味自己的决定。所以…她不要什么私刑。

 她不要一时被愤怒蒙蔽理智,然后在后想起这件事的时,感到理不直气不壮,她不要自己的这一生里,留下这种遗憾。

 她要堂堂正正地,用正义的武器裁决她的一生之敌,她要这样一直看着他,记住这张脸现在的样子,她要得到内心的幸福和安宁,她会得到,幸福和安宁。灯光稀缺的地方,星星就特别的亮。远处传来真正的警笛声,清晰,响亮,铿锵有力。

 宋景年的怀抱一如既往,坚硬又温暖。这是易晚晕过去前,看到,听到,触碰到的东西。每样都让她安心。

 醒过来的时候,冰冷的触感让易晚打了个寒颤,她蒙着眼去瞅,看见雪白的墙上挂着透明的吊瓶,透明的输管又连着她雪白的手背。好大的针头!

 她看得害怕又鼻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脆弱,就委屈地哼哼哭起来,细小的嘤咛声一响起,突然四面八方就有好几个身影一起动起来,全部扑到她前。

 易晚:…好多人啊。盛之旭凑得最近,抬手就去给她擦泪:“呜别哭,没事了没事了…”旁边的林青杭一把给他薅开。“她脸上有伤!你脏手怎么能碰!”

 哦…是哦…易晚才想起来自己摔在地上时的惨状,怪不得觉得脸上厚厚的,大概是了纱布。环顾现场这么多熟悉的脸,她这个时候又窘迫起来,不好意思哭了。

 “你们…怎么都在啊…”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十分尴尬吗?文弈刚从外面打了热水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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