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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正亮着灯光
 “那好啊…哈哈…我当然清楚怎么做事…”他四下打量了旧屋几眼,又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妈妈和易晚挤了挤眼睛。

 “这话可是小晚晚你说的…”妈妈被他得要伸手去打他,被小舅躲开不止,自己还差点又摔倒。易晚连忙去拉她,抬起眼再去看小舅时,他已经拉开门锁,走出去消失在外面了。

 易晚憋在口的一股气也不知是松还是不松好,妈妈的哭声迟钝地响起来,厨房的烧水壶也在此时开始尖叫。好吵啊…易晚想。***

 风平静地过去两天,小舅再也没出现过,妈妈好像也下定决心不去想这件事,平平稳稳地准备年夜饭的事情。说是年夜饭,不同之处也就是包点水饺,蒸条鱼,买点爱吃的点心…能买。

 但只能买一点点。商贩们抓准中国人对过年的情怀,好些年货换个喜庆的包装,卖得比平时贵的多。

 易晚走在街上觉得全世界都在红红火火地趁虚而入。转头看一眼难得一笑的妈妈,联和灯笼的颜色映在她脸上,倒是显得气好了不少,易晚顿时也没什么意见了。

 怎么说也是过年嘛…她伸手拎过刚买好的糖冬瓜和花生瓜子,做乖巧样地勾起嘴角,听着妈妈碎碎地跟店主说吉祥话:“诶诶,那我们先回去了…好好好,也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啊…”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说得滚瓜烂已经成为肌记忆的八个字,仔细想来,也是一种夸张虚幻的奢望。

 世间哪有样样都如意的时候呢?是谁说的,先定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不如先祈盼明天能有一个好天气,这样实际一点。

 易晚抬头望向灰白色的天空,染不均,斑驳深浅,透着云层与气流的冲突,遥遥浮动在头顶。如果明天能看到旭

 那她就勉强增加一些信念,去相信新的一年可以越来越好。大年三十当晚,母女俩仍然没有看到小舅王思东的身影,也没有接到任何联络。放在之前,妈妈说不定还要给他打个电话,至少让他回来一起吃个饭。

 现在她关上家门的背影甚至比易晚都坚决几分,仿佛“咣”的声音越响,蛇虫鼠蚁就越不敢进屋。

 电视里放着联会的节目,喜庆的音乐一直响,屏幕的红色飘扬,终于是感染到了易晚,她把碗筷摆好,喜滋滋地回到厨房,妈妈蒸的鱼此时火候正好。

 打开锅盖热气腾腾,蒸鱼清香扑鼻,撒上葱丝浇上香油,把盘子端出去的时候易晚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过年真好啊。

 这顿年夜饭吃得很开心,易晚把鱼肚子夹给妈妈,妈妈少有地没有拒绝,笑眯眯地吃了。换作之前,少不了要听她说两句“你自己吃,夹给我做什么”或者“我没有胃口,你多吃点”之类的话。

 易晚啊呜一口下一整个饺子,鼓鼓的小脸嘟囔得像一只小仓鼠。吃完饭收拾完,易晚刚洗完碗回到客厅,就看见妈妈慢慢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

 易晚瞟了一眼,居然眼可见的厚,厚到她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以至于口而出的第一句不是拜年,而是:“妈…你是不是该吃药了?”妈妈瞪了眼睛,抬手拿着红包往易晚头上敲去:“你说什么呢!”

 手落下来的时候,顺势把这沓半块砖头那么厚的钱到了女儿怀里。“屋里事情这么多,你上学一定好辛苦。这些钱你都拿去,买衫买食都好,你看你过年了也没有新衣服穿…”

 易晚低头看手里的红包,是妈妈自己裁了红纸做的,糊了浆糊固定,背面还写了四个笔字:“四季平安”

 外公生前是大学教授,用过的笔墨纸砚都在家里存着没有丢,也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翻出来写的。

 易晚摸着红纸上略显绵软无力的笔锋,一时什么话也接不上,只能听妈妈继续絮絮叨叨:“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我好点了,也不住院了。没那么多医药费,吃的药也可以跟保险报销一部分。

 我同你讲我还有社保啊…你不要再整天不好好上学在外面打工了。好不容易能去G市读书…”

 易晚抓住妈妈的手把她往沙发上摁:“妈,你不要再说了。”眼看瘦弱的中年妇女还膛想要再唠叨两句,易晚连忙也坐下来,握紧了她的手指。

 “我知啦…还念我呢,自己也不知道多休息…”妈妈听见此言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塌下去,易晚看着心里难受,探身搂过她拍拍。

 “好啦好啦,会慢慢好起来的,是不是,嗯?”不知是被她的安慰还是被窗外热烈的爆竹打动,妈妈好像想通了般开心起来:“是…是啊…新的一年…会好的。”

 她侧头看着被防盗网切割成一块块的夜空,打起精神对易晚道“晚晚,要不要出去放烟花?”

 易晚跟着妈妈的视线往外看去,老旧的街角被彩的焰火明明灭灭地点亮,有种吸引的光感,让身处黯淡中的人不自觉地向往。

 烟花被楼层挡住的部分看不见,易晚站起来拿外套“…我们下去小广场看看就好了。一定有人在那里放。”

 在妈妈穿衣服时,易晚回房把红包到了书包里,打算明天就去柜员机把钱存到卡上。取这么多现金包红包有些多此一举,但老人家总有些特殊的仪式感,她毫不介意配合妈妈。

 只要她健康开心顺意,那她一切的努力,一切的委屈,一切的隐瞒就都有价值。社区小广场的确有很多人,到处是跑来跑去扔摔炮的小孩,易晚害怕妈妈受伤,只敢停留在人少一些的外围。

 母女一起仰头看天空,看绚烂一瞬的花朵无数次绽放又凋零,视网膜被红的绿的光点灼烧,耳膜里轰隆隆的爆炸音听到麻木。奇异的是这一切都并不让人厌恶,这可能就是过年的魅力吧。

 但时间长了还是会累的。妈妈有些站不住了。易晚左顾右盼找了个石墩子让她靠着。广场中倒是有长椅,但那边又不敢让她去。易晚问:“差不多啦?我们回去吧?”妈妈点头同意,正要直起身,却突然望着家的方向顿住了。

 “晚晚,你出门前没有关灯吗?”易晚回头一看,属于她们旧宿舍那一户的窗,正亮着灯光,霎时她自己也疑惑起来。

 “我记得我关了的呀…”妈妈想到了什么,紧张得一把抓紧易晚的手臂。“难道…”易晚倒不觉得“应该不会是贼…哪个贼偷东西会开灯的?可能我真的忘了关灯吧…”嘴上是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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