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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都把脸对着
 这女人,描着细挑的长眉,细鼻樱,皮肤白皙,身肢纤细,只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神色复杂,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眉眼间,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一些被掩藏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如一道惊雷划过,他微微愣住,脸上写了错愕,声音里亦有些不可置信:“郑蘅?”

 听到他的声音,郑蘅有种大梦初醒,现实惨淡的淡淡悲凉感,他的声音不再如她记忆里那般酥酥靡靡,只剩下清冷干脆,浅淡陌生。

 她难过地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跟七年前那个深情款款的少年,跟这七年里她念念不忘的少年,竟然,没法重合起来了。“好久不见。”她对她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他仍是有些惊讶。

 “出差来琶洲,在这里吃饭。”郑蘅将眸子里的水光敛去,换上一个无关风月的笑容。“噢,那真的很巧。”看到她风轻云淡的笑容,男人也回过神来,对她微微一笑,然后两个人相顾无言,空气变得十分尴尬。

 “你过得还好吗?”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不太好。”她知他不过礼貌寒暄,但她并不打算按照剧本回答,果然陆沉的长眉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他抿了抿嘴,顺着她问:“哪里不好?”“我这么老了。还没有结婚。”郑蘅随口一说,说完便觉得过于直白。

 她有些不太自在,于是把一只腿抬起来,叉放到另一只腿上,脚尖无意间刮到了他的小腿,她面色一惊,低头看了一眼桌下,他的西装上被她蹭上了一块灰印。

 陆沉不动声地挪了挪双腿,修长的手指伸到脚边弹了弹脚。“你没老,比以前瘦了很多,更漂亮了。”他对她粲然一笑,眉眼间春光转。

 “你也是,更好看了。”她用贫瘠的词汇修饰他,迟疑了一下,问他道:“你结婚了吗?”“没有。”他淡淡回复她。

 她莫名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几分陌生的眉眼,突然不知道怎么继续接下去,郑蘅缓缓打开了寿司盒子,戴上手套,拿出一块鳗鱼寿司凑到了他嘴边,在她浅薄的记忆里,一盘种类繁多的各种寿司里,鳗鱼曾是陆沉最钟爱的食物。

 “你吃吗?”她轻声开口道。陆沉愣了一下,目光落到眼前快碰到他嘴的鳗鱼片,正准备摇头。

 他又看了她一眼,女人纤细白皙的手臂一直悬在半空,脸上还带着一丝期待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会,有些不忍拒绝她,便鬼使神差地张口接住了她递过来的食物。

 郑蘅也会心地一笑,看着他细嚼慢咽时,白皙的脖颈上,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她觉得面前五颜六的寿司都黯淡了下来,变成了乌漆嘛黑的的几块饭团。手里的酸也失去了它浓郁的香,她的鼻息间全都是他身上好闻的男气息,她突然很想重新再认识他一次。

 在她如今平淡如水的年纪里,在与他又重逢的这一年里。这次再分别,她回到她的城市,与他之间,此生大概不会再有任何相遇的机会了。所以她决定找个借口拖住他。郑蘅想起以前在他面前尽情撒娇时的模样,想故技重施一次,但过去了整整七年,她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还跟当年一样奏效。

 她缓缓握住了他的手,纯澈的眼睛里溢了楚楚可怜,声音也跟着柔软了起来“陆沉,我一个人住酒店里,有点害怕,你送我回去吧。”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竟然邀请他跟她一起去酒店。陆沉亦是一凛,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变得这么直接。郑蘅闭上眼睛,将心一横,索把矜持抛到九霄云外。她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眼睛里又涌出水花来。

 “我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的,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人了。”她的声音里有些焦急,似乎是在埋怨他的不够大度。“毕竟曾经相识一场,你送送我罢。”手心里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看着面前眉眼精致的女人,觉得她比起从前,样貌上变了许多,他第一眼差点都没有认出她来,她的性格却还是跟以前一样,但凡有事相求。

 就能瞬间挤出眼泪来,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若是这招不起效,便又假装嗔怒,装模作样地威胁起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几年不见,她已经将这一套技能掌握得出神入化。

 “好。”他听到自己这样回复她,她的确不属于这个城市,所以他略尽地主之谊,也合乎情理之中,更何况,很久以前,他们曾经还有过那么深的渊源。

 ***郑蘅是土生土长的北方姑娘,用玉米白面喂养长大,所以生的高挑秀气,皮肤白皙。习惯了北方干燥冷冽的空气,于是一到润的南方,被气侵袭,常常落得生病发烧。陆沉是长居于南方的岭南小生,眉清目秀,眼含意。

 长到十八岁也不曾见过皑皑白雪,于是一到干冽的北方,遇上刺骨寒风,往往逃不过打针吃药,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竟然会走到一起,纠了近三年的光景。

 又在杳无音讯的七年后,再次,金风玉处相逢,电花火石般相撞。十年前。郑蘅第一次来到南方,是在一个炽热的夏天。北方已经被热包围,南方更是骄似火。

 她跟着学校的社团参加活动,那时候她刚十八岁,正是最不知人间疾苦的年纪。学校只肯报销火车费,于是一行八人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从北到南。郑蘅在火车上干呕了半天,下了车又因为温差太大幸运地发烧了。活动的第一天就成功地入住进了人民医院,她一个人在医院里百无聊赖,只能靠打打游戏排忧解闷。

 暴躁的少女一边在游戏里凭着运气,用蹩脚的技术比她更蹩脚的菜玩家,另一边暗自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受罪。

 聊以慰藉的是,隔壁的男生的长相犹为惊。俊眉朗目,薄鼻,面白如瓷,笑起来时挂着两个标致的酒窝。有点像山水画里走出来的清俊少年,她想。

 他要是古代的贵公子,一定是仙人玉树,风华绝代。因此,每天晚上她睡觉的时候,都把脸对着他,偷偷看着他的眉眼。又怕自己睡相太丑,每次她偷偷欣赏完他的脸,就把被子闷在了头上,后来她发现这清秀的少年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眼尖如她,瞧见他也在病上玩着同一个游戏,所以她与他,也没有什么云泥之别,不过从他修长灵活的双手游刃有余的操作中,以及俊秀的五官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上,看来他跟她一定不是同一个段位。郑蘅这边被打得落花水,气得想砸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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