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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低头吹蜡烛
 “猪蹄汤还在吗?”“在呢。”她咳嗽一声:“拿来我吃掉吧,浪费粮食不好。”护工是个老实人,听到她愿意吃,喜滋滋地出门给她拿猪蹄汤。保温桶的保温效果很好,汤还是热乎的。

 她戴上一次手套拿着块猪蹄,一口猪蹄一口汤,最后抹嘴时打了个嗝儿,保温桶见了底,连黄豆都没剩一颗。

 吃了心里踏实不少,洗漱完后回到上,困意渐渐袭来,她手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沉入睡梦中,嘴角勾出一抹自我安慰的笑。减肥什么的,明天也可以的嘛。

 这天夜里,迷糊糊时又梦到了那老狗,单善有段时间没梦到他,正要扑过去,却发现梦里的自己腹部也被捅了一刀,她艰难地往边挪股,一边指挥他:“过来,近点。”

 既然在她的梦里那就是她的天下,对方往她凑近,她趁机抓住他胳膊,张嘴啊呜咬了他的小臂一口,对方蹙眉,却没叫出来梦里的她失落阖眼继续睡去。都不知道痛的,看来真是梦了。

 ***进了客厅,屋子刚打扫过整洁一新,刘妈去餐厅放蛋糕,边告诉她:“东西都准备好了。吃了中饭老钱就过来。”她今天要去墓园给父母上香,她刚出院刘妈不放心让她开车,就把家里以前的司机钱师傅叫了过来。

 单伯尧去世后家里用不着司机,单善就给他介绍到了其他地方工作,今天特意请假过来送她去墓园。

 她好不容易回来吃个饭,刘妈放了蛋糕后又兴冲冲地走进厨房忙活,待她:“汤快炖好了。再炒几个菜就能开饭。”

 单善应了声嗯…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不到,便说:“我去楼上睡一觉,吃饭了刘妈你喊我一声。”住院这段时间都是吃吃睡睡,忽然能下地走路还不习惯。“行,去休息吧,好了我喊你。”

 “嗯。”单善去楼上补觉,回想刚才陆敛的举动,越想越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可他答应了明天来接她。

 她又放心地阖眼睡去。单伯尧夫妇所葬的墓园在南山的半山上,从她家开车到这边走高速还要一个多小时,单善当初本不想埋这么远,可这边景宜人,权衡之下还是定在了这边。

 两人生前夫和睦,死后也合葬在一起,为此她当初还骂过她没良心,养了十八岁的孩子连多一块墓地的钱都舍不得给死人掏。说白了,就是指望着分开下葬,希望她妈死后别再着她儿子。

 这个愚昧的老妇人,生前总骂她妈妈是来讨债的丧门星,后来人跟着单伯尧一起死了没得骂了。

 又把气撒在她留下来的女儿上。你这个命硬的丧门星,克死你妈又克死了你爸,怎么还有脸活着。像这样的话,单善都听烦了,后来她再打电话过来,她就直接挂断,再后来换了手机号,耳朵边就清静了。

 车上不来,单善让钱师傅在山底下的停车场等她,后者看她拎的东西,也知道她有话要跟父母讲,下了车说:“叔给你把东西拎上去再下来啊…不耽误你跟爸妈说话,聊多久叔都等你。”

 她垂下脑袋,手指发涨的眼,低声应嗯…“谢谢钱叔。”对方拎上蛋糕和一袋水果,佯装生气:“说什么呢,真说起来我还得谢你,给我介绍工作。”她怀抱着香烛纸钱,细声应答:“应该的,你都跟着我爸好些年。”

 家里用不着司机,单善就去找了陆敛,后者给钱师傅安排了现在的工作,给中远下面的子公司开面包车运物料,工资待遇都很不错,做得好每月还有奖金。

 走着走着。钱师傅忽然叹气,颇为懊悔:“要是那天晚上开车的是我,也许就不会…”她扯了扯嘴角,表情没什么起伏,也没接话。

 当年的一场车祸,车里加上司机三个人都没活下来,他当初给单伯尧当司机七点下班,其他时候要用车再另外联系,可他那天碰巧拉肚子拉到腿软,单伯尧就联系了公司的司机。

 最后三个人都没回得来。单善记得那个去世的司机家里还有个患白血病的孙子,两厢对比下她似乎也不是最可怜的了,她后来有去看那个小孩。

 除了公司给死亡员工的赔偿金外,她私底下又给了一笔不菲的医药费。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事。来到墓前,石碑上照片里的夫俩笑容灿烂,钱师傅放下东西,点燃三香朝墓碑拜了三下而后离开。

 墓园清静,三点多钟头正盛,但这处冬暖夏凉,单善并不觉得热,盘腿坐在沙地上摆放好果盘,笑得眼不见眼:“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啦。”

 她点了香烛,大把大把地烧纸钱,与他们闲聊家常:“你和妈妈在那边过得开心嘛,有没有吵架啊…善善送给你们的东西都收到了吗,钱够不够花啊…不够了就梦里告诉我…”

 她眼皮,继续念叨:“想买什么也告诉我,不过不能买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妈妈肯定会说你的,酒可以买。但是要少喝…”

 她鼻子,依旧笑着:“我还没找到阿姐,不过我一定会找到她的,到时候带她来看你们,我会记得帮你们转告她…”

 “爸爸妈妈很爱她的…”她擦掉眼角的润,烧完纸又拆开蛋糕盒平放在墓前,手拿着大把蜡烛一上,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念叨这念叨那。

 从小到大,唯一没嫌过她话唠的人就是单伯尧,他工作特别忙,单善有时候半个月才见上他一面,一看到他总有讲不完的话,她讲他就笑呵呵地听,她不乐意了。说他没认真听,他就把她说过的话意思复述给她听,她这才开心了。

 她埋着头认真地蜡烛,整整五十好后,蛋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蜡烛,她又耐心地一一点燃。“爸爸,漂不漂亮?”星星点点的烛火轻晃了下。

 “这样的啊…”她笑了笑,告诉他们:“是陆敛买的呢…”她忽然一拍嘴巴:“不对不对,是陆叔叔…”当初是单伯尧要她喊叔叔。

 “爸爸,我听话了哦。”她收了打火机,两手合上举在前唱生日歌,声音软软糯糯,模样乖巧极了。紧紧闭着眼角带笑,唱到最后一声,没忍住还是从眼里溢出泪水。

 她急忙抬手抹掉,笑嘻嘻地祝贺:“爸爸,生日快乐呀。”又老了一岁,五十岁了呢,照片里的两人却还是三十多岁的脸。

 她捏紧两个拳头手背紧紧地着眼皮,声音细细地哽咽:“我也爱你们…”她清喉咙擦泪,低头吹蜡烛,一阵轻柔的山风拂来,与她一起将烛火吹熄。很爱很爱,所以,下辈子一定要再遇到啊。

 ***单善再回到家时五点多,刘妈煮好了晚餐,加上钱师傅一起,餐桌上另外放了三副碗筷,大家一块吃了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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