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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莫说是女儿红
 丹砂见他神色,心中微异,那画她也是见过的,如何能叫李隐神色剧然巨变?丹砂一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便朝那案上画纸一看,只见那画如之前一般模样,宣纸上画了半株袅袅婷婷的碧牡丹。

 “将军…这牡丹可有不妥?”李隐一笑,只嘴中却是苦涩“你可知这牡丹是何品种?”丹砂回道:“知道,是欧碧。”

 京中何人钟爱欧碧?陶华又是为何人而画?李隐此番心中了然,却已是晚了。:“碧花止一品,名曰欧碧。其花浅碧而开最晚,独出欧氏,故以姓着。”四大名种牡丹:姚黄、魏紫、赵粉、欧碧。

 ***一子错盘落索。李隐原以为他与陶华之间错的是他揭了画,直至他瞧见这欧碧牡丹,方知晓他错的是从不知陶华真心。

 李隐对陶华确实也是真的,只他的真是经了考虑…他相信以陶华的子不会甘心与秦又玄作妾,他更相信秦又玄这般故玄虚不过是为了挑拨他与陶华。

 然而陶华的信却是全心全意,掺不得一丝计较思量。也是此时他方明了陶华为何说,不信他的信。丹砂见李隐看那画,目不转睛,神色似痛似伤。虽想到要完成陶华托付,却是一时踟蹰,不敢上前。

 二人默了许久,丹砂方听得李隐低声说道:“夭夭可是有话托你与我说?”丹砂听得应了声是,蹑手蹑脚地走到李隐跟前,又从怀里探出一物双手奉上。

 李隐垂眼看她,只见丹砂手心上是一只红玉扳指,手伸了一半,却又不去接,遂问:“她说了什么?”

 丹砂原是垂着头的,抬首一看,见李隐眼眶竟是红了。又忙把头低了下去,颤声道:“女郎…女郎道,她要失约了。”丹砂说罢,心头已是跳了两跳。

 等了许久也不见李隐有动静,只她也实在怕惹怒了他,便只仍旧举着双手。直等得她手臂发酸,她才听得李隐嗯了一声,把那红玉扳指拿走了。

 丹砂堪堪完成了陶华所托,再不敢与李隐说话,便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李隐收了扳指,把它攥在手心。

 他知道陶华是真不要他了。兴许因有李显暗中相助,李隐连来多番搜索竟未得陶华半分消息,后来李隐想着李显既捏断了陶华那边的线索,他便改由赤水先生那边入手。

 赤水先生在京中时确曾与友人透将往北地去。倘如此,李隐赴灵州倒是与他们一路。故此李隐便加紧行程,提前了出发灵州的日子。李隐离京那天,李显也去了送行。自上回不而散,二人已是许久未曾相见。

 李隐见兄长到来便下马施了一礼。李显见得,挑了挑眉“我把那陶家女送走了。你不怪我?”李隐听得一笑“是我惹怒了她,她方要走的。真论起来,实与兄长无关。”

 李隐子向来倨傲,故李显听了这话也是一愣。复又细细瞧他,只见李隐原来锋利深刻的五官因消瘦了而更显尖锐。李显年长他十余年,既是兄长也似父亲,见他神色憔悴,心中也是不忍。

 只他确实不喜李隐与陶华一起,几番思量,只想到一句:“大丈夫何患无?”“妾易得,真心难求。”李隐说罢便要转身。

 可李显却未死心:“她对你若是真心也不会一走了之。”李隐听得笑了笑,心道,便因她对我是真的方要走。

 只他不与李显争辩,只道:“她走了。我追回来便是。”说罢也不待李显回话,一个翻身上马便扬长而去。

 此番提前去灵州,李隐一则是为了查探陶华踪迹,二则是为了绕道去柳林,他离京前便已得了消息,陶西凤被查清了与贪墨案无关,无罪释放且官复原职。

 李隐一行人快马轻骑,到得柳林也花了差不多半旬光景。陶西凤既为柳林县令,李隐要见他自要规规矩矩地奉上拜帖。

 李隐推测陶华离京后必要来柳林一趟,故心中尚且担忧陶西凤若知晓二人之事便不会见他。岂料他奉了拜帖那,陶西凤便命人回了口信说,因感念卫国公府出手相助,得知李家二郎前来于当晚设宴为他洗尘。虽说是设宴,陶西凤其实也不过于柳林陶府招待李隐。到得傍晚,李隐便携了厚礼到来,彼时陶西凤早已于大厅相候。

 二人甫见,李隐便以晚辈身份施了礼。陶西凤见李隐虽身居高位,却甚是谦逊,脸上也是甚喜。李隐得陶西凤应了声方抬首看他。

 只见他脸容白昕修长,五官与陶华不尽相似,只笑时的神情却是一般模样。陶西凤笑着引了李隐入席,酒过三巡,二人方真正打开了话头。

 “我此番能安然无恙,多得卫国公府相助。”陶西凤说着又举了杯盏与李隐敬酒,等李隐饮尽了盏,陶西凤方道:“说来也是不巧,我收到将军来信不久便出了事…故也未曾予将军回信。”李隐听得此话,应了声无碍,却握了握手中酒盏。陶西凤听了又接着道:“将军人才出众,若能成就两家姻缘自是极好。只是…只是…”

 “陶华可是来过?”陶西凤瞧了瞧李隐脸色方道:“正是!说来也是我对她太过宠溺,把她子养偏了。陶华那前来竟说要随赤水游历…还说道,说道…不嫁人了。”李隐听了也不意外,可也无话可说,便只嗯了一声。

 陶西凤便又道:“陶华子不好,辜负了将军一番美意。我便以酒水一杯为女儿谢罪。”李隐听了这话,自是不敢与他敬酒,只道:“她…很好,是我不好。”

 这番话说开了后,二人便是默默吃菜喝酒。直把酒喝完了。陶西凤便又命人取来一埕新酒。李隐待要推拒,陶西凤却已把封瓶纸敲穿。

 李隐闻得那酒香只觉浑身一僵。陶西凤却似是不觉,笑着给李隐添了酒,又笑道:“将军可还记得那时信上说过要讨杯女儿红喝喝?”李隐听得一笑。

 原来陶西凤与陶华子如此不同。只陶西凤既要代陶华罚他,莫说是女儿红,便是毒酒也得饮了。李隐遂伸手接了酒盏,然手上不觉一抖却是把酒洒了一半,袖子也了。

 酒洒在袖上,也泻了一手酒香。李隐闻得那酒气不想起那天他与陶华说,他已去信予陶大人求亲时陶华惊喜的模样,那天她问他:“你当真要娶我为,白首不离?”他回道:“舍命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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