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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和百褶裙
 “好事。”我说。他似乎有些惊异于我对我以前的性格的厌恶。这是我第一次表示出“厌恶”这种情绪。

 私人医院的好处之一大概就是少事,把我今天早晨的服药要添的药交给护士出了门。我好奇地问他“以前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目光远远地落在落在我身后的远处,像看亿万年前已经死亡的恒星向地球传递的光亮。平淡无奇道“抑郁症中期。倒听话愿意配合治疗。只是…”可能会很折腾人,只要她活着。其他人就别想活?忽然,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你以前很。”他靠在我身边,拿起某张照片,滑了滑屏幕,那张照片在我面前了。清晰的私人写真。女人靠在一间和风的木格幛子,看不到脸,之后红,和下巴。

 她堪堪地披着一件男人宽大的藏蓝色浴衣,跪在地,向上看着。浴衣若隐若现地遮住她雪白立的,她在抬头,明明是俯视男人,却像引人犯罪。

 男人好像也很心安理得,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我吓得心跳加快地往后退,颇为不安地看着相片,又转头看江猷沉的表情。

 “…”我往后靠,隔着江猷沉有一些距离“为什么对你这么强的执念?”这是慨叹,我想快点结束话题,他看了我一眼,又像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爱我甚于自己的生命。”他隐约是笑了下,像在回味。

 ***我还在思索他的话,江猷沉却起身去对面的隔柜里拿出一个礼盒,黑色纸包装,丝纹烫金镌着一朵玫瑰和英文字母,他拆开包装,里面一堆纤小的巧克力小玫瑰,像泡泡,簇拥中间的两枚戒指。我好奇地接过。

 在他漂浮着些许期待的目光里,拿起了一朵深如同烧焦的玫瑰打量,他好像笑了一下,似乎是无可奈何我的注意点。“喜欢?”

 “嗯。”他还是决定自己主动取出戒指,大手握着我的手指把它套在无名指,他专注的神情让我想起来,以前偷跑到他的实验室,他低头实验的样子。“为什么要换新的?”

 “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那只婚戒沾了血。”他用眼神示意我为他戴上新戒指,看我帮他戴戒指,又轻轻抓住我的手,惬意地摩挲着皮肤的轻微起伏和戒指的光滑。

 看我不说,他笑了下“你很喜欢?”我绕尤其是地点点头,他抓着我的手,往自己脸颊摩挲,特别满意的样子。

 “白茵,我很开心。”他直接唤我的名字…对,我的名字,他是个成的男人,有多理智和冷漠?但好像我只要表现得多爱他一些,哪怕一句话。

 他就可以开心的像有个孩子。像大脑扯到某条神经,我尝试着起身,用了点力,把头靠到他面前。

 当江猷沉愣神地看我凑过来,又继续弯上眼,享受我主动又有点机械的亲吻,然后试着碰了下嘴,他的嘴的起伏下去…有点儿干,忽然,江猷沉的手机响了一声,应该是信息。

 这时候发消息提醒的可能只有徐特助。这是他办公的间隙,不应该休息这么长时间,他回过神,又揪着不让我逃。用力地亲了我一下。

 嘴角啜着笑意,直到抱着我亲得不过气,才放开。我看着他迈着长腿离开病房,然后尴尬地捂住脸,热得不像我的脸。

 我午睡醒来时,被窝里暖和极了。我喝了几口温白开,蒸汽飘在透明的杯壁里,很快地散尽。醒觉之后,我翻找着一旁立柜的书。因为昨天医生说我学习机能没受太大影响,我开心的不行。

 而且再过半个月,小腿的石膏就能拆,不能翻译,我选择画画、看书来动脑子。江猷沉这次帮我拿来的书,是我当时忙于翻译叶美的一本诗集和其他方便系统了解而摞在书桌上的。

 手上这本T·S·艾略特的《荒原》是事故前的我看得最后一本诗集,翻找里面的阅读时有感而发的批注,可能对我的记忆有帮助。

 书的黄铜书签被夹在在约三分之一的位置,这本诗集普遍运用戏剧或神话体的隐喻,带有中世纪宗教色彩。

 虽然韵律处理的极为完美,但诗人映西方现代文明坠落的典故,因为带着个人色彩的解读,让诗集通体都偏向晦涩。部分诗篇有我的笔记,密密麻麻的横格纸,我当时估计是想重新翻一下。

 这本是日常阅读用,和我现在进行的翻译工作不太沾边。我试图从这本诗集里窥探我当时的心境,但马上放弃了,而且我的习惯如此:就算是闲暇阅读的笔记,也不会留一些和当时个人心境有关的批注。

 我觉得以个人心情且非专业的想法强行解读作家意图,仿佛是在是侮辱文学。无法从文字里获悉,我想到了江猷沉这次带来的那一沓相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十二三岁出头。站在一片绿茵草地,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微笑着看镜头,眼角下垂。

 她穿着糖果的条纹吊带和底,偏偏长筒袜不好好穿,一只从大腿拉到膝盖,一只划破口扯在膝盖以下。说是俏皮,可一双聪明人的眼睛,她是在笑,可眼底冷淡地注视着拍摄者,像察觉得到对方的内心。

 第二张她的照片,十三四岁年级。又是盛夏,照片从上往下拍,角落是拍摄者拿着她的校服。

 又是薄薄的小T恤和裙子,站在别墅区人行道,侧面是白色的花园藩篱,她白的肩膀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光,正在低头着冰淇淋,抬头时,嘴角还有一点油。看起来乖巧地朝镜头看一眼,平静。

 然后是一张她同一时期的油画:脏浓得血和蓝色混合,正中是临摹的拿破仑…隐约看得出来,他捧着得王着画精细,看得出技艺娴熟。

 可是其他部分都是浓郁的、颠倒了天与地、调阴暗又绝望。又是一张她的图片,和父母的合照。后面是一张家庭野餐的合影,绿茵草地上。

 她和江猷沉在前,后面分别是他们各自的父母,微笑着把手轻轻搭在自己孩子手上,合意融融,她好像十分开心,咧开嘴朝镜头笑,出白静的齿,而江猷沉站在那,明清目明,沉稳地平视镜头。还有一组写真。

 在学校,却换上了九十年代的香港女子高校校服,风格也是港风,私人摄影,少女要么坐在高高的楼道楼梯,视角从下往上拍,要么她掉鞋子,站在书桌上,从下拍到她的黑色长丝袜,和百褶裙,还有水手服下隐约的白泛粉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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