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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又怕出事
 “我也快没时间了…宁儿…宁儿总算还活着。不枉我和夏儿拼死护着…锦融,我时无多,宁儿我唯有托付给你,求你…替我照顾他。千万千万,不要让他出事,好吗?”***“嗯…”徐锦融抬起眼,定定直视他“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出事。”

 崔彦祁喉咙里嘶哑地应了一下,极为疲惫,又极为不舍地看着身前的孩子。徐锦融紧紧盯着。

 看看他艰难地抱起孩子,贴到自己脸上,低声再说着什么,终于止不住,泪水一下滑落脸颊,吧嗒吧嗒,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掉落在脚下的草丛和土地里。

 为什么会这样?而她甚至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无力和惶然,还有铺天盖地的愧疚,紧紧攫住心脏。崔彦祁是这么好的人。少年时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了。彼此都是那么认真的喜爱。

 他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事?“我的夏儿,”崔彦祁吃力地伸出手,终于触及旁边双目紧闭的女子,握住了她的手,哽咽声揪得人心脏生疼“我要去见她了。我不能让她在黄泉路上,一人独行。”徐锦融摇着头:“我带你们回去,我这就带你们回去…”

 “锦融,等一等吧,等一等,我很累了。”崔彦祁话声越发微弱,缓了好一下,才又睁开眼“你答应我。”她已泣不成声:“…我答应你。”“嗯…”他点头“我闭闭眼。我闭闭眼。”

 抹掉脸上的泪水,徐锦融看着脚下零星的落叶,弯下身拾起一片,默然一会,便缓缓坐下,将树叶放进边,开始吹起来,叶片吹出的是堰头城的民谣。苍凉悠远的调调,当初她不知道拿来套过多少新填的词。

 崔彦祁再睁开眼,面上扯出一个苍白的笑,静听片刻,问道:“你跟贺昭在一起,是认真的吧?”徐锦融停下来“嗯…认真的,”她答道。

 想到什么,泪水未干的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他还会叫我宝贝。”说完不由在泣中笑出来。

 差点噎过气去,崔彦祁似乎也忍俊不,彼此看着。笑着。一边哽咽着,他缓了一会,又道:“你再吹吧,我再听。”徐锦融于是继续吹着。

 看崔彦祁闭着眼,一手握着手边女子的手,一手抚着腿上的孩子,直到那只手终于松开,一动不动。

 直到孩子不知是因为太吵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再度开始啼哭,且啼哭不止,她也难以停下,只任泪水盈、滑落、再盈,也还是机械地吹着。

 许久都没有停止。***许多事可以只发生在短短几内,也可以只发生在一个下午。刑部参议崔彦祁因事停职待查,却在一外出拜佛路上惨遭不测、夫身死一事,朝哗然,而最先知晓此事的,不是旁人,是与崔参议早前渊源颇深的穆平侯徐锦融。

 崔府主事管家只记得事发那,穆平侯一人单骑直奔崔府,质问崔彦祁的行踪,听得是去花山寺拜佛,转身驱马就走。

 他正一头雾水,却在当晚便得知,崔彦祁与夫人双双死于翻下山道的马车之中,同去的车夫侍女也无一得还,看送崔彦祁一行外出的军侍卫,至今不知所踪。穆平侯有一张陌生孩童捎去的纸。

 纸上无它,唯有一双紧闭的眼。更令人费解的是,崔府才不到半岁的小公子崔宁,在崔彦祁夫二人勉力围护中免于颠簸之祸,而穆平侯救下小公子来,却拒不还给崔府。

 崔尚书已告老还乡一段时,消息或许才送到江南,还不知听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他年老体迈之身是否还经得住这打击。

 “她在?”贺昭见高管家尴尬地点头,便也不再多说,直往徐锦融住的主屋走,那过后,他这已是第三天踏进穆平侯府。这三天都没有见着徐锦融的面。

 但是她这三天做的事,听得一件不落。徐锦融一身狼狈刮伤,把崔彦祁夫妇的尸身送回城中。徐锦融去了宫里,质问皇帝。

 那些侍卫人在哪里,是干什么吃饭的。徐锦融手里有个纸条,那双闭着的眼谁也看不出来是谁。

 但她一口咬定,一看就是崔彦祁。徐锦融去了赵大人府上,问那个画师的来历背景。徐锦融将崔府管家请回,说崔彦祁临终托孤,她不能把孩子还给崔府。

 徐锦融虽几天没怎么回府,但是把崔府的小公子交给高管家,看管甚严。侯府里那处院落,一只麻雀也飞不进去。

 那天他等到临近天黑,再来侯府,再出去找,听得消息去见人,却总是赶在她后面,以至于这么几天了。都没有见到人,但是他也清楚,都是怎么回事了。***

 房门咣地打开。徐锦融坐在内室书案后,靠着椅子,闭目歇息,闻声不由皱眉。都跟高叔说了不要打扰了。这还连个门都不敲,而睁眼之时,顿时一怔。

 贺昭走进,扭头找到人,便一言不发走到案前盯着她,周身紧塑得令人不由自主地紧张。“你这几,都去哪里住了?”“…”徐锦融愣了下,神情有些回避“去客栈住了。”“哦…”贺昭肩臂都在绷着。

 隐隐的怒气未发“我倒是没把全城的客栈都找过一遍。”她默默低着目光,顿了一会“你知道么,彦祁死得太惨了,他…”她的声音都有些抖,贺昭打断:“我知道。”

 “你知道?”徐锦融抬眼,有些愕然,不确定他为何还要这么怒。但也明白,贺昭不论平时如何,在此事上都心眼极小“真的?”“我全知道。一点不落,那画像我也看到了。”

 他点头,话里似乎还有点自嘲:“我也看不出来是谁,那送信小儿,也没有说一定是崔彦祁吧。”“你…”他停住,闭了闭眼,即便心里翻滚,也知道这话过头了,但是…深了口气。

 他不再就此多说,只冷冷地再看她“你为什么不回府里来?我可以帮你。只要你随便遣一个人来告诉我。”

 这几天白里总错过她行踪,又怕她出事,晚上他要遣人去找,还要到侯府里等,却总是独坐灯前,一等等到清晨:“你觉得我不会帮你?还是不想回来?”…抑或是不想见他?

 甚至根本就没想起来?但这一句,他怎么也没有办法问出口。这几天对谁来说,都是十分煎熬的几天,尤其是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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