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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揣入怀中
 曾韫抬眉,声音几不可闻:“所以就把我认成了师兄?”玉竹张了张嘴,想想又无话反驳,表情几经纠结最后落在疲惫上:“都是实话,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本不想和你说这些的。”

 曾韫走近一步,一手撑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几乎把她锢在了一个由身体构成的牢笼,他眼里似有火,烧得瞳仁要比往日更为幽暗:“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说?”

 “我…”她有些不知所措。看不得他往自己心口捅刀子吧。空气好像被冻结了。一股看不见的寒气从紧贴曾韫手臂的耳侧向下蔓延,冻住了玉竹的小腿肚,身体变成了一块凝结的寒冰。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玉竹感觉漫长得足以让一河冰川融了再冻,冻了再融。

 她的脚跟有些发颤,曾韫才终于放开了手,他回复往日的一派沉着道:“算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玉竹垂着眼睛,不做声移开了视线,正巧路过了一对母子。

 那女人忙于和摊主讨价还价,无聊的小童就东张西望四处瞟,可惜由于个头所限,目之所及只能看到茫茫人大腿,唯有墙处姿势颇为暧昧的一男一女还养眼。

 这孩子啃着手指甲,时而一把快要穿江过河到达彼岸的清鼻涕,目光在玉竹和曾韫之间好奇地游离。

 玉竹:…曾韫:…这傻孩子大概脑袋不好使,这么盯着人看也不怕长针眼。眼见使了半天眼色这缺心眼的娃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气氛有往越发窘人方向发展的趋势,曾韫轻咳了一声,从袖口里掏出了一袋东西。

 这一下不仅成功地引开了鼻涕娃黏在两人脸上的眼珠子,扭转了尴尬至极的气氛,甚至还转移了玉竹的注意力,她若是左一个包裹右一个包裹,衣服早就鼓囊囊的不能看,天晓得姓曾的是怎么把这堆杂七杂八井井有条地揣进了袖子,还能衣袂飘飘。

 曾韫把包裹丢进了她的怀里:“拿着吧。”玉竹眼疾手快,还不待包裹落下,先一步从半空中一手捞了过来:“这是什么?”曾韫理理袖子,好整以暇道:“治眼睛的药,免得某人再认错我。”…玉竹觉得往后不会好过了。

 一夜间曾韫好像变回了三岁,但是这包裹拎在手里又实在不像药材,她犹豫片刻,解开了上面的绳子,看曾韫没有不的意思,才把外面那层拢着的纸面彻底掀开。

 里面装的居然是包桂花糖,整齐地码了一排,上面撒了一层细密的花生碎,揭开的瞬间四周空气即刻被染上了一股甜丝丝的香味。曾韫伸过手捏了最角落的一颗,随即勾了勾手,把那只徘徊在人群的野犬招了过来。

 在鼻涕小崽怀期待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把糖送进了狗嘴,那野犬也是个没出息的,糖一进嘴,眼睛都亮了。

 摇着尾巴冲曾韫不住地作揖。连揖了两把后发现此人已两手空空,扫兴地尾巴一耸,颇能屈伸地收起了谄媚相,头不回地去寻找下个金主去了。说喂不还真是没说错。

 玉竹本对曾韫把她和此犬相提并论感到很是羞愤,可是反思一下自己在他面前的所作所为,说他们一人一狗是一丘之貉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于是向那个颠蹄而去的背影投去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直盯得狗不见踪影才想起质问这番比对的始作俑者:“你不是说喂不么。那还多管闲事做什么?”

 曾韫笑笑:“喂不就不喂了?”玉竹头皮有点发麻,感觉自己为呈口舌之快好像无意中玩了一把老驴拉磨,把话题又转了回去!她避重就轻打哈哈道:“喂喂,想喂就喂,反正自己买的糖块,花钱图开心,喂野狗野猫都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玉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感觉在这里呆的越久越是给自己挖坑,忙总结道:“行行行,不管什么意思,反正喂都喂了。狗高兴,你也高兴,你好我好大家好,咱们快走吧。”

 曾韫轻提嘴角:“嗯…你高兴就好。”…姓曾的好像心情好了些,但她怎么感觉又被他涮了一把呢?***是夜,宝源坊。这是颐城有名的销金窟之一,无数富贵公子一掷千金的地方。

 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也有人输的只剩底,前者少后者多,然前赴后继寻消遣者仍是络绎不绝。玉竹跟着曾韫站在门前,觉得这里跟她想象的有点出入。

 两层小楼,窄门脸,样式质朴的木门木窗,几乎一回只能过去一个人,毫无千金散尽之处应有的堂皇气派,反倒像个小户人家开的老实作坊。

 玉竹看看门口立着的两个年轻小伙,用扇子戳了戳曾韫的肋骨…今夜她的身份是和他结伴前来的纨绔,着上了一身男儿装扮,这折扇也成了她附庸风雅的工具。

 她小声道:“你从脂粉群里听来的信息靠谱吗?我怎么看这宝源坊不像赌场。”曾韫向她指了指头顶的方向:“看见那是什么了么?”

 她顺着曾韫手指看了过去,楼顶一排栏杆,比寻常的木栏要密集得多,只能伸出手臂的宽度,正常人的脑袋都钻不出去,有点像关押牢犯的囚笼。

 曾韫道:“这是赌坊才会装的‘防跳栏’,专门用来防那些输的倾家产的赌,以免他们一跳了之,用死避债。所以你觉得这是什么地方?”…玉竹无语地自下往上地打量了一眼这小楼,对此感到很是怀疑:这二层高的小楼当真跳得死人?顶天了也就能摔断胳膊腿博个同情。曾韫不待她发出质疑又道:“给你的香囊拿好了么?”

 玉竹手忙脚地去摸背在身后的香袋。这是白天曾韫在小摊上买的,样子巧,里面的香料也好闻。

 只是不知道曾韫脑子被什么东西踢过,居然把里面的香料替换掉了。原先的香味丁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醍醐灌顶的凉味。味道怎么能凉呢?

 这话要是以前说给玉竹她也不信,但是以她匮乏的描述能力来看,这香包确实是凉的:有点像薄荷,但比薄荷冲的多,嗅上一口仿佛身置冰天雪地,寒意能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自忖是抵不住这股凉味,所以用布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个严严实实,半手掌大的小香囊包的跟西瓜差不多大,放不进间或者袖里,只能挂在背后。

 曾韫头开始看见她背着的布包还以为是什么女孩子的私密玩意,一看原来是自己给的香囊,无语道:“包成这样还能闻得见味道吗?”玉竹道:“我一闻这个味浑身发凉,清心寡得简直想去出家当尼姑。

 这样去偷剑怎么偷的着?所以就包成了个布粽。”曾韫:“拿出来,放在怀里,想当尼姑有我拦着。当了尼姑我也能让你还俗。”…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玉竹只好用指头夹着这一股子凉味的香囊,揣入怀中,并十分夸张地惊呼一声,好像有人往她脯里了一捧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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