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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无父无母
 这个人是个什么怪物?她方才和高风对峙时也在防备着他,可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人已经从树上下来了。段青山站起身来,走进一步,月下映着的面容标致如画。

 他凝神细看玉竹的脸,眼中的笑意越发可怖:“果真是个美人。”玉竹咽了口唾沫,心已经快跳出了口,汗透了衣衫,风一吹,更冷了些,她想先稳住眼前这个怪人,便勉强朝他挤出了一个笑。段青山走近了一步,摇头道:“别笑,笑不好看,你该哭一个给我看看。”

 玉竹握紧了手里的剑,收起尬笑对他道:“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段青山见玉竹态度不卑不亢,与自己先前欺凌的女子皆不同,兴致更盛,脸上出现了些快活的生气:“玩笑?我从不…”这个“不”字还没说完,玉竹的剑已经出手,来势汹汹令人躲避不及,刺落向段青山的口!

 段青山右手一指,抵上刺来的剑,顺势向上一拔,玉竹顿时右手一阵酥麻,差点将剑丢了出去,只来得及把左手的剑再刺出去。玉竹先前右侧部伤的不轻。

 这一剑本来是趁其不备,效果好的话可以一举之置于死地。不料对方指力惊人,痛的她一时倒冷气,左手的剑势也弱了不少,心里大叫糟糕。

 段青山果然晃过了这一剑,他身形一掠,再看时已经扶树站住,只后肩上冒出了血迹,他怒了起来,一张好看的脸倾刻变了形:“高大哥说的没错!你这个人,居然戏我!”说罢就像一头疯狗一样冲了过来。

 他动作极快,玉竹因伤势行动不便再加上体力不支,只能持剑勉强攻,不一会儿已经被他伤了好几处要。玉竹心中默默叹息,最终自己还是没来得及去通知这信息。

 也不知道这些人杀了她,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死毒经》的时候又会做什么?她还有点庆幸,这次曾韫不在,不然可能会害他再伤一只手,那可就不好看了。

 身上痛的越来越厉害,玉竹已经难以支撑住神志,她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幕,是段青山的指头刺向了自己的双眼。

 ***夜晚的野外已经有些冷了。倘若有人在这里过夜的时候往往会点上篝火,这样才能睡得安稳,但是逃亡的人不会这么做,夜晚的篝火无遗会暴自己的行踪。

 眼前这两个人就是逃亡的人,一男一女。男子只用了自己宽大的长袍遮盖了女孩的身体,见她仍旧蹙眉不醒,时而拿手指探探她的鼻息,见气息尚存,便把她抱紧了些,试图用身体传递给她一些暖意。

 这夜晚分外的漫长。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天边才终于泛起了鱼肚白,林中的鸟徐徐在空中盘旋,晨光刺破苍穹,照在了女孩的脸上。玉竹被晨光叫醒,睁眼发现自己在曾韫怀里,毫无血的脸上惊喜加:“你,你怎么来了?”

 曾韫看她醒了。便松开了手,脸上一副冷冰冰的神情:“我不来你还能说得出话吗?”玉竹无言以对,闭上了嘴。

 旋即想起之前的厮杀,试探着问道:“你杀了那个疯子?可你的手…”曾韫挥了挥左手,看来是已经能动弹了,她心里稍稍宽慰了些。昨夜碰上的两个人武功高强。

 尤其是那个清秀的疯子,她全力厮杀也未能拼过,看来是曾韫到场及时,否则自己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了吧?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被他救了,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上都是血印子和被划破的口子,伤处被曾韫用干净的布包扎了。

 头发散着披在肩头,那只别再间的荷包也不知去向,大概是昨夜战的时候不知被丢在了何处。曾韫沉默着站起了身,到一旁把她的马牵了过来,眼神依旧冰冷,只淡淡地道:“上马吧。”他不说上马去哪。

 也不说昨晚是怎么赶来的,昨天的厮杀又是怎样结束的,只阴沉着脸,好像多说一个字就要花费很大力气似的,看上去比那在刘保虎家里还要更生气。

 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地走着。不知要往哪去。这是荒郊野外,没有什么吃饭的地方,不然也能坐下来谈谈。

 这时玉竹想起身上带的干粮,便乘马赶上曾韫,把干粮递给他,想借机打破尴尬。曾韫并不接,视她如空气,目不斜视地骑马赶路。玉竹见他油盐不进,也有些无奈,干脆策马狂奔两步,将马横过挡住了曾韫的去路。曾韫只冷冷道:“让开。”

 玉竹从小到大都是被师兄师姐哄大的,哪里哄过别人。几番讨好,见曾韫仍旧不为所动,很想开口问候他的列祖列宗,然而视线一转到那只尚不能握缰绳的左手,想骂他的话便又实在骂不出口,便呆呆地傻站着。曾韫看她不动,重复道:“我叫你让开。”

 他站的方向正逆着光,背后是光芒万丈的朝阳,玉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大致看到他脸上乌青的眼圈和轮廓清晰的下颌线,沾血的白袍风飘动,四周都是寂寥的旷野,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她犹豫着道:“我…有话要说。”

 “不辞而别是因为…我之前有事瞒着你。”***她无意在他面前刻意有所隐瞒,只是这件事实在不该说,说出来不仅仅可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祸事,还可能会害了师兄师姐,但对象是曾韫,思量再三,便还是要说。

 曾韫终于抬眼看了她:“什么事?”玉竹和他对视良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仇鹤是我师父。”

 “我在师门中排行第四,却不曾听他说起过《死毒经》一书,想来可能是传了我的师兄师姐…既然王书钧的人会找到我,那师兄师姐肯定也不安全。”

 玉竹看了眼面色平静的曾韫,接着道:“王书钧要杀的人是我,如果你跟我同行,怕是只会害你。”曾韫眉头舒展开来:“这我知道。”玉竹有些不解:“你知道?”

 曾韫转身看向缓升的太阳,眼眸却比那光还耀眼,玉树临风犹如一只孤傲的鹤,只淡淡说:“世人都知仇鹤,却鲜少人知仇鹤本名卫余容。

 余容,红药,当你说你是蜗牛山红药派的弟子,我就疑心你师父是仇鹤,后来和你过招,看你使剑时用的“鹤舞”招式,便肯定了这一猜测。”

 玉竹迟疑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跟来?师父作古,现在仅凭我们几个,未必能够招架王书钧。”曾韫皱眉:“仇鹤…你师父他…不在了?”

 玉竹目光飘向远处,她不愿提伤感的事,他们四个师兄妹都是仇鹤捡来的孤儿,无父无母,仇鹤就是他们的父母。

 于他们而言,仇鹤比起师父更像家人…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武功尽数传授几个徒弟,甚至反复叮嘱切莫以仇鹤弟子之名行走江湖,问起便说红药派下弟子。

 回忆起他还在世的时光,教授武功的时间还不及他临湖垂钓的一半多,老头儿偶尔喝喝酒,写写字,时而差遣几个徒弟下山为他买些宣纸砚台,与山下马家村的普通老头儿并无差别,与世人口中的毒大夫仇鹤,仿佛并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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