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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若非徐管事
 “不该硬气的时候倒是硬了。”裴明苍神情不悦,一手以极慢的速度将布条拆下,一手则干脆强行探入易和泽的齿间:“本座偏不让你咬。”

 眼瞳里聚了一汪水光,易和泽无力摆裴明苍的手指,只能随着疼痛的袭来再次咬了下去,朦胧的视线里只隐约见到裴明苍用单手毫不费力的处理他的口伤处。

 因为躺着的缘故,他其实看不太清楚自己的情况,只大略知道身前的男人用水碧方才多留的一盆水跟布略微清理后,又抹上药膏重新拿出干净的布条包好。

 那药膏效力极强,抹在伤处的瞬间,立即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痛得浑身颤抖,连呻声都发不出来。

 好不容易处理完,易和泽已经完全软倒在褥上,底下一片,都是他的冷汗,奇特的是裴明苍的额头竟然也冒出了汗,好像在做什么殚心竭虑的事儿似的,他迷糊糊的半睁着眼。

 就见他的主上要门外守着的人再打盆热水进来。裴明苍的手在抬起的瞬间,有抹红色掠过眼前,他仔细的看去。

 就见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掌上,有一指节上头明显铭刻了齿痕,正渗出些许血丝…被他这样咬,他难道不生气吗?易和泽闭上眼睛,他的头又开始晕了。方才剧烈的咳嗽已经耗损了太多体力。

 而换药之痛则彻底的让他再也无力动弹,意识逐渐蒙,隐约感到自己的衣全部被下,用温布通通擦了一遍方才被汗水浸的身体,又被喂了一碗药后,才被放回干的被褥里,不受干扰的睡。

 ***日子顺理成章的过着,水碧无微不至的照料着他,口的公子,怎样也不肯改口。裴明苍天天来给他换药,又不让他咬下声音,似乎非得听到他痛苦呻才满意,他也搞不明白这是否是他的主上的小爱好。

 他躺在柔软的上,拥着暖和的被子,窗外进些许阳光,将房内一部份打成金色,明明难得什么事也不用做,还能吃上想都不敢想的美味食物,他却只觉得心头发慌。七八天过去。

 他的伤口结了一层痂,也不那样痛了。总算能将自己撑着坐起来,然而还是不被允许随意下走动,只能干躺在上发呆,这样的生活,又算什么呢?对于残酷的未来。

 他早有心理准备,却不曾想过这样的待遇,如一把悬而未决的大刀横在头顶,不知何时裴明苍兴致来了,就要落下。过去三年里,他从没有拥有过一张像样的,夜间寒冷。

 他便只能双手环抱自己,获取一点暖意,小心翼翼的让自己能多休息一些。于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并不习惯这张,除了昏睡的时候,只要他醒了。

 便是觉得手足都无处安放,因此即便伤势再沉重,他也总想着要回去他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就算那里不太能遮风避雨,至少、至少不用像现在这般,七上八下,又不明白主上的真意,然而。

 对于他的请求,主上只是冰冷的扫了他一眼:“你最好习惯躺在上,还有,被子也给我乖乖盖好。”他无措的躺着,看向主上那冷硬的侧脸,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敢有丝毫违背主上的话。

 ***这换药过后,他难得没有因为疲倦而昏睡过去,便小心翼翼地开口:“主上,奴的伤已经好多了。是否…”

 该去工作了?其实动作稍微大一点还是相当疼痛,但他宁愿累一些,也好过不明不白的猜测着往后的日子,他还没说完,便被裴明苍强行中断:“好多了?”他讷讷点头。

 正想要说什么,裴明苍瞄了他一眼,抬手就丢了一本书在他边的小几。“泽儿如此间不住的话,本座倒有一事。”泽儿?易和泽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撑的更圆了。傻愣愣地看着裴明苍。

 他的主上似乎也看出他的疑惑,漫不经心的解释:“本座身边怎能有阿喜这种庸俗的名儿,瞧你原先名字还行,就勉强先将就一下。”他到裴明苍身边服侍也有一个多月了。

 不是一直都叫做阿喜吗?他下意识有些抗拒,不愿让这个代表着过去的名字又重新贴回自己身上。裴明苍却也不等易和泽回应,自顾自又道:“本座最近想读点东西。”

 易和泽顺着裴明苍的视线落到小几上那本书册,看上去不算太厚,用个深的书皮包裹着,上书《江湖搜奇》,也不知内容为何。

 “给你几天把它看完,说给本座听。”“啊?”出乎意料的要求,理所当然的口气,易和泽再次呆住,迟疑地看向裴明苍,只觉自己耳朵似乎出了些差错,才让他听到了某些离奇的话。

 “怎么,不听话?”低沉的音微微扬起,像小石子扔进水池起的小小水花,易和泽感觉心也跟着颤了颤,歛下眼,小声道:“遵令。”注视着依旧猜不透牌理的主上离去,易和泽伸手慢慢将那本书取了过来。

 苍白的细瘦手掌上有着厚厚的茧,还有许多伤痕,搁在古朴的书皮上,依旧显得相当刺眼,然而,这也是他三年来,第一次被允许触碰书本,想起方才他的主上念出自己原来名字的低沉嗓音。

 他伸手摸了下喉咙,试着也跟着吐出自己的本名,声音随着喉头的震动出来的同时,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音调不对,节奏不对,哪里都不对,哪里都陌生,原来不过三年的时间,他已经不能习惯自己的名字了。

 ***裴明苍走出安置易和泽的房间,却并不去主厅处理事务,而是来到教内势力边缘的一处断崖,那里狂风卷着落叶,刮的脑子都能清醒,然而他心神依旧烦躁,索就着那一方之地,练了一套拳。

 拳脚生风,带动一旁老树的枝桠一同颤动,扑簌簌落下地叶片,他的思绪却始终无法聚拢。

 而一直回到让他心烦意的人身上,那张彷佛就要陷入里的苍白脸蛋,还有空落落茫然的神情,只有他巴掌大的小脸瘦的没了,只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细胳膊细腿,瘦骨嶙峋。

 他摸了个遍,越加想把人养肥些,至少抱起来舒服,心里头也舒坦,在仇恨之前,首先那人得先活着,不是吗?盘算着让风鸣把凌云深找过来,裴明苍皱眉,还有阿,也得一起看看。

 “主上。”裴明苍转过身来,脸上神情并无波澜,沉静地看着面前的徐管事。“小的听说那阿喜已经好多了。想将他调回外院做事。”徐管事不知向谁打听来的情报,见裴明苍迟迟没有动作,干脆过来要人。

 “还不急。”裴明苍淡淡道,也不多谈,踏步便想离去。“主上!”徐管事突然大喊:“您莫不是被那惑了?”混浊的眼珠子里有着刻骨的恨意,仇恨薄而出,有那么一瞬间,裴明苍感觉到那老人已经沉陷在那往事里,依旧固执地寻找如今早已不在的凶手。

 “徐伯,你干涉太多了。”裴明苍停下脚步,声音微冷。徐管事忠心耿耿,在裴家被灭门后,他一心追查凶手下落,天南地北,数载寒暑,不曾放弃,若非徐管事,他也没那么快就能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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