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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章太守就止住笑
 等到小胡姬终于气馁,决心只做个称职的王妃,他又眼巴巴跑过来,问她为何不再派人送来汤水来,是想恶待死他这个夫君,另嫁他人吗?小胡姬汉字写得不好。

 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却极生动地表达出了她对初成婚时罗朱陛下的愤怒。喝了她的汤水又说不好喝,不送了又要怪罪。这不是折腾人是什么?谢琼只翻着信纸哑然失笑,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闺房情趣啊。

 谢重山那说要走就真的走了,他只带走了琼州城外的一万兵马,剩余的一万留守琼州。护着琼州,护着华府,也护着他留在华府中的女。

 临行时他俯身抱住谢琼,对她承诺,等他攻下上城,再取辽地就是易如反掌的事。至此之后,南王军便能隔着漳河天险,与崔氏把持的二十州对峙。终有一,他会帮她完成所有的心愿。立了誓,谢重山这就远去了山之外的上城。

 谢琼不过几便收到了小胡姬的信。一封信看到最后,小胡姬又夸耀起自己的智谋,说她虽没有一张绝的皮囊,却谙御夫之道。

 就算罗朱初时并不爱慕她,如今也有了一时半刻见不到她就要寻过来的习惯。至于究竟是习惯还是爱重,谢琼着实好好斟酌了一番。

 她只在提笔时先谢过小胡姬,谢她肯出马求阿缇舍将军驻守燕敢城,张了声势,牵制住了辽地守军,再想继续落笔,屋室外就又传来孩子急促的叫喊声。

 阿珠跑进屋子,照旧惊起了一众娇柔如云的侍女,却并未再去推那囚着白孔雀的铜丝笼。只握着脖子上的哨笛对着谢琼含泪道。

 “阿娘,阿宝不见了。”谢重山送的哨笛,唤来的鹰自然就是赤腹青眼鹰阿宝。当年它被放归到西北大漠,与天争自由。

 谁知后来兜兜转转,竟又被谢重山寻回身边,跟着他一起入阵冲杀,立下不少战功,只是这次攻城,谢重山并未带走阿宝。

 只是留它陪着阿珠。阿珠在华府的孩子堆里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她嫌姐姐妹妹们吵闹幼稚,又嫌兄长们木讷胆小。这孩子有了阿爹阿娘,身边倒仍然和从前一样寂寞,不过她一向擅长给自己找乐子。

 见到了阿宝,就觊觎上了它的尾羽。惹得阿宝一个堂堂的鹰将军,被得像只胆小的燕雀,不敢落地近人。***“你说清楚点,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又去拔它的,把它吓跑了?”谢琼起身先替阿珠擦眼泪。

 孩子却急得只摇头“我今天只是跟阿宝在园子里玩,并没想要拔它尾羽。可谁知道天上忽然飞来两只大鹰,同阿宝一般模样。它们要叼我,阿宝就去啄它们,结果两只大鹰和阿宝斗,一路往天上飞。

 我爬到假山上,也只能看到阿宝被那两只大鹰追着逃往城西的林子去了。”长得和阿宝差不多模样,恐怕那两只鹰也是青眼赤腹鹰。青眼赤腹鹰成年后翼展极长,叼走个成年男子都不在话下。

 若非阿宝,阿珠能否哭着回来找她都说不好。谢琼心中一沉,眼皮跳了跳,莫名想到当年辽州城中章言之一心求购赤腹鹰的事。

 “阿娘,怎么办,阿宝会不会被啄死?它可是阿爹才送给我…”阿珠自己抬手抹泪,显然是真的揪心,小脸都皱到了一起。谢琼垂目,轻抚她的发顶,柔声安慰“别怕,阿娘马上着人去找阿宝,一定把它平安带回来。”

 “那我也要去,林子那么大,阿宝只有听到我的哨笛声才会下来。”阿珠咬牙擦干泪,死死握着手中哨笛。战场上谢重山是用哨笛给阿宝下令的,后来他便将哨笛送给了阿珠,也不是任何人吹了这哨笛都能唤来阿宝。

 除了谢重山,也就只有谢琼和阿珠能用它将阿宝唤回来,想起当年的事,谢琼越发确信那两只大鹰就是冲着她和阿珠来的,更不肯让阿珠出去冒险。可阿宝也不能不救。

 她只命人传消息给琼州城内的乌甲军将领,请他们在城西警戒布防,搜寻可疑之人。自己则又取了哨笛,点了华府的三百私兵浩浩汤汤朝着城西而去。

 谢琼走之前还对着阿珠许诺,答应她一定将阿宝平安无事地给带回来,然后…然后谢琼就食言了。琼州城中的乌甲军守卫森严无匹,华家三百私兵也并非等闲之辈。

 城外还驻守着一万乌甲军,辽州章家的人要是敢混进来,就只有找死的份儿,然而世上不怕死的人今聚在了一起。找死的人就埋伏在华府之外,见着绣鸾车驾出府便冲了过来,不为杀人不为劫人,就只为了搅华府私兵的阵势。

 为首的死士从怀中出驯鹰的哨笛。尖利刺耳的声音一响起,并未坐在车驾内,而是混迹在随驾侍女们中的谢琼就知道要出事。

 她特地改换行装,穿上了侍女衣衫。这乔装或许能瞒得过章家死士的眼睛,却瞒不过经人特殊训练过的鹰隼。自青天之上俯冲下一团黑影。迅疾如闪电,尚不及刀抵抗,谢琼就被赤腹鹰锁住肩膀给拽得离了地。

 眼前一切寻常景物越缩越小,耳旁疾风呼啸而过,谢琼知道那是因为她正被赤腹鹰带着往高天之上而去。

 昏死过去之前她想到的居然是阿珠。幸好没纵着那孩子由她自己出来,不然她恐怕又要被吓哭。六月初八,天晴无云。

 谢琼先谢重山一步,被带入了由章家军重重把守的上城,在琼州城外接应赤腹鹰的是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是那个曾经跟着章言之在辽州官道上围堵谢家马队的少年将军,只是回到上城,昔年的少年将军变成了个独臂将军。

 独臂将军名唤章柬。谢琼醒来后拿短刀割伤了章柬。章柬急着劫她回上城,来不及仔细处理伤口,伤口化脓,他便将受伤的手臂砍去。

 翘着二郎腿坐在堂下的章言之瞧着身裹纱布面色惨败的家将,又摸摸自己至今仍有隐痛的口,衣衫肌骨之下的那颗心又不平稳地跃起来,章言之掰得指节咔咔作响。算上城外的乌甲军,他又多了一个杀她的理由。

 ***“好!阿柬辛苦!我章家不会忘了你。来人,先割了她的耳朵送去谢军营帐。要那黄口小儿率军投降,再退兵。若是不答应,下次送去的就该是他夫人的尸首。”须发皆白的章太守在堂上笑得开怀,自觉上城解围之期已在眼前。谢琼双手被缚,两未进米食,眼前已经昏花,她听得章太守哈哈大笑,抬眼却跟章言之望过来的眼神对上了。

 那漂亮狠的朱袍男子斜倚软榻,面色未改,眼神沉沉。谢琼却莫名想笑。上辈子她恐怕欠了章言之不少债,这辈子才要被他纠折磨,尝尽万般苦楚。初见时他就羞辱她,后来更要强抢她,再到后来,她的夫君因他之故,失踪六年有余。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总是他?

 为什么老是他?如若上天有灵,恐怕她不问个明白是不会罢休的。屋室中另有一人在纱帘后轻咳出声,章太守就止住笑,侧首瞧帘后人的意思,那人声音清淡淡,却透着股虚弱的意味,只道:“不必割她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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