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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想留着一会儿吃
 季风见她脸色骤变,将她拥入怀里,许轻宁靠在他的膛上,慢慢才把心绪稳定下来。“走吧。”许轻宁抬头对他说。季风点头,牵起她的手,刚走两步。季风就感觉到了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拿出手机查看消息,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拉着许轻宁就往后跑,那是医院的方向。

 “季风,怎么了?”许轻宁被他拉着跑,不解地问,但是季风听不见,他的手力气极大,许轻宁挣脱不开,只能被迫狼狈地跟在他的身后跑。去到医院,眼前的一幕让许轻宁震惊不已,也就这一次,命运给他们年轻的人生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季风不管不顾地拉着许轻宁跑回医院,直奔手术室,手术室门外是焦急如焚的季妈妈和一个男人。看见那个男人时,许轻宁惊呼:“爸爸!”

 这一声,让季妈妈和那个男人都惊诧地看着许轻宁。“小宁,你怎么在这?”许敬看着季风和许轻宁紧紧牵在一起的手,问。

 季风放开许轻宁的手,坐到季妈妈身旁,焦急地打手语问情况,季妈妈脸是泪,激动地解释着,季风突然用纠结不清的眼神望着许轻宁,从痛苦到绝望,最后捂着脸把头埋在膝盖上。

 许轻宁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她不完全看得懂手语,但是他们俩的反应告诉她,事情不容乐观。

 她强行让自己稳定下来问许敬“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和季建新的儿子是…朋友?”许敬眉头紧锁,许轻宁迟疑地点了点头。

 许敬叹了口气,手捏着鼻梁,面色凝重。许轻宁蹲在季风身旁,拍了拍他的大腿,担忧地看着他,季风抬眼,含泪的眼里竟是许轻宁从未见过的冷漠。

 她被吓得倒一口气,一股坐在了地上,季风如梦方醒,连忙去扶起许轻宁,许轻宁恐惧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的冷漠已经不见了,她拿出手机问他“怎么了?”

 季风内心作了一番斗争之后,打字回道:“我爸从工地四楼掉了下来,原因是安全带是劣质产品,承受不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所以断了。

 签字购买这批安全带的人,就是你爸爸。”此时,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份东西,医生把手上的文件到季妈妈手里,说:“你丈夫的双腿是保不住了。必须要截肢,不然会危及生命,这是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麻烦你都签一下。”

 蒋雅文拿着笔的手不停颤抖,一笔都写不下去,季建新是全家的唯一的支柱,一个患有严重肾病的老婆,一个听障的儿子,没了双腿,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啊?蒋雅文脑子成一团,根本无法思考,只会嘴上不停喃喃着:“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在旁边看着医生讲话的季风抢过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果断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用在常人听起来怪异的声音说:“我是他儿子,请你救救我爸爸,谢谢!”

 音扭曲,但十分坚定。蒋雅文哭倒在地上,季风将妈妈扶到凳子上。的眼泪不断从眼中滑落,许轻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想问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她觉得自己此刻犹如置身水深火热中,她没有立场去说话,前进和后退,都是悬崖,她环顾四周,自己又变成了一个人。两个警察走到许敬面前“许敬,你涉嫌过失致他人重伤以及收受贿赂罪,公安机关依法传唤你。”

 “咔嚓”一声,冰凉的手铐就套在了许敬的手腕。“爸爸!”许轻宁害怕极了。看了眼季风,又看了眼父亲手上银色的手铐,痛苦地闭上眼睛。警察就要把爸爸带走了。许轻宁看着季风,犹豫片刻,终究是跟上了警察。拐角的一刻。

 她回头看向季风,眼神里是依依不舍的缱绻,季风也看着她,泪盈眶下是复杂不已的情绪,两人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自从那天离开医院,季风和许轻宁再也没有联系对方。季风白天要上学,晚上要照顾爸妈,忙的不可开。许轻宁直接没去学校了。因为她的人生一夜间天翻地覆了。

 爸爸收受贿赂证据确凿,家被查封了。所有资产全被收缴,还好她还能跟着妈妈,但是…季风爸爸出事是她爸爸导致的,她爸害得他们这么惨。

 她难道就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季风谈情说爱吗?季建新的病情稍微稳定了些,妈妈洗了肾精神也好多了。季风总算得空了,他趁着夜去许轻宁家,他非常想念许轻宁,做什么事情脑子里全是许轻宁。

 那天事情太多太了,他根本顾不上许轻宁,许轻宁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自己居然还有一瞬间怨恨她,他明明知道跟她没关系,但是许轻宁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思念犹如瘟疫一般席卷全身。

 他不顾自己没有助听器,只身来到她家门口,却只看见贴在门口的封条,他目光朦胧,仿佛隔着缥缈的云雾,思绪回到两人的初夜。

 她这个小妖一脚就把他勾进门了。一个星期了,他们在一起三个月,还没试过超过八小时不说话的,他真的很想她,想与她诉说这些天的苦累和思念,可是他现在连她在哪都不知道。

 季风靠着墙缓缓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眼泪忍不住地往外,他本就听不见这个世界,现在他看不见生活的光了。

 在妈妈家住的一个星期,许轻宁每都强颜欢笑,她不想让妈妈担心,她每天都待在家里陪妹妹玩,晚上躺在上,望着天花板独自流泪。妈妈的现任丈夫,陈叔叔,给爸爸找了最好的律师,但是面对证据确凿的指控,一切都显得多么无力,她不敢去学校,不敢找季风,也不敢接他的电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日子,她只是把自己永远封在房间里,永远永远不要有人找到她。

 最终许敬两项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四年,赔偿季家五十万,许家彻底破产了。许轻宁办了退学,从这座城市彻底消失,不留下只言片语。爸爸的双腿给季风换来了全家梦寐以求的人工耳蜗,爸爸和妈妈在夜市支起了买馄饨的动摊子,生活更艰难了,但是他们坚持要供季风上学。许轻宁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一开始季风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天天蹲在七中门口等李潇潇,李潇潇也不知道许轻宁去了哪里,季风甚至去监狱找许敬,希望从他嘴里获知许轻宁的去向,但是许敬一直拒绝探视。

 他曾经有幸捡起一束阳光,现在落了,他只剩无尽寂寥的夜。季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是一种心脏被活生生剜去一块的撕裂感,是一种明明阳光明媚。

 但是浑身却有如置身冰窟的寒彻骨。装上了人工耳蜗又如何,他听不见她的笑声,听不见她的撒娇了,他几乎如行尸走一般,因此,还错过了这年的高考。

 上天啊…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她,怎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你要拆散他们啊…上天啊…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她,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有个人在想她。

 ***五年后,一架从英国飞中国的飞机上,许轻宁一脸严肃地看着隔壁座位上的熊孩子。“你为什么要把油面包揣进兜里?”“我想留着一会儿再吃。”许轻宁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你想留着一会儿吃,那你为什么要揣进我的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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