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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上了会网
 还有这么回事,沉桐想,沉适的人格远超乎她的想象“,爸爸的工作做得很出色,他有心气有能力,会做科研,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受人恩惠?向人折呢?”

 虞申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怎么跟你爸一样轴,人情往来就是相互帮扶,什么折不折,而且爸爸在强势一点的单位,将来对你工作不也好?”***“那比较起来。

 爸爸不是艰难许多?现在他照样能有一份乐在其中的工作,我以后也可以凭自己,做得不比爸爸差。”“乐在其中有什么用?”

 “。”沉桐坐近些挽住虞申黎的胳膊,从手机里翻出照片一张一张划给她看“这是前一阵子爸爸在地质大学参加会议的照片,你看,做好这么意义重大的课题,不是很体面、很难得的事业么?”

 虞申黎被孙女的天真傻气逗笑了。“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生活艰辛,你去问问你爸爸,他们单位是不是有人三十七八还没讨到老婆,是不是有人三十五岁才买上二手的房子,是不是有人好容易等到一笔课题经费,又用于家里应急了。

 桐桐,你想想,你爸爸正直正派,不贪图更高的位置、更好的待遇,能沉下心慢慢熬,不正是因为我们家随时都有能力抵抗未知的风险么?”

 一下子,沉桐凄凉得很,为沉适难过。当她爸爸决定和妈妈结婚时,不管他有没有接受这个家庭给他经济事业上的助力,在旁人看来。

 他就是的的确确享受到它所赋予的从容不迫的底气,他的恪守道德、秉持原则,无缘无故地被黯淡了风骨,坚持用知识改变命运,数十年求学治学的苦研生涯莫名失几分。

 她很想问问,既然当时选择了他做丈夫,接纳了他做女婿,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居功施舍地眼光去看待他。沉桐的哑口无言,神情惘,虞申黎只道她暂时没想通。

 也不肯她“你就在你爸爸面前提一提,我看你们最近蛮亲近的,或许你的话他能听得进。”

 陆德尧晚上回家时,就发现沉桐闷闷不乐,不对劲,私下里问虞申黎。得知来龙去脉,陆德尧顺口就低斥她,怎么能跟桐桐说这些。晚饭桌上,沉桐不复午饭时的活跃殷勤,安静地埋头扒饭,其余人各自默契无声,气氛归复平的僵凝。

 虞申黎开始讨好沉桐“桐桐啊…这几年寒假你都在学习也没时间出去玩,今年我们去海南过年,那里暖和,怎么样?”陆德尧应和“你让桐桐自己决定。她想去哪就去哪。”

 沉桐停下筷子,扭头问“爸爸,你想去哪?”沉适端着饭碗的手一滞,一个置身事外的人,突然被拉入局中,脸尬,轻轻地生硬道“我回关榆。”

 “噢…”沉桐机械般地扒了一口饭。想到家里这么多年来,极不正常的一件事,定定道“我也和你一起回去。”陆德尧和虞申黎愣然,陆昕看了半天,干脆出声“北方那么冷,农村又没有暖气,你呆得惯?东西吃得惯?”

 沉适的脸色一变再变,想到那次沉桐在他眼皮子底下吃冰淇淋吃得胃痉挛,站在早风里冷得打颤,最后平和下来,声音不带一点或喜或悲的情绪“你陪爷爷去海南,那里风景好又暖和。”

 他怎么可以这样风轻云淡?以前上学,寒假时也忙于功课,沉桐觉得过年不离家很寻常,没有作他想的心思。

 可是现在细细算来,多少年了,她不跟爸爸回家,妈妈也从不,每次都是爸爸一个人回。一个结过婚的、有女儿的人,在大城市读书工作,孤家寡人般地回家过年,他是什么心情?他不委屈么?他不害怕么?

 ***沉桐无端地心灰意冷“妈妈,那我跟爷爷去海南吧。”女儿依是依了自己,陆昕敏锐地觉出,在沉桐面前,沉适的话一句顶一万句“那我让李思买票。”

 “我想自己买。”许是沉桐接得太干脆,听起来语气里是赌气与抵触。女儿莫名奇妙的敌意,着实让陆昕着几分火气,目光逡巡在两人身上。

 一个理性周全,一个言听话从,恍恍然的似曾相识,变成眼下这什么父慈女孝。当晚沉适房间里发生争执,陆昕的声音隐约可听,沉桐扶门静听,里边消停之后,她还沉浸在自己烦闷无解的思绪里。

 那边门一打开,要出来的沉适整个人呆呆梗住,积久难舒的郁结疲态,索寞孤伶的落魄气息,沉桐一览无余,错愕之后,当没看见她爸爸一样,默默关上门。

 沉桐想,书房和入夜的阳台,大概是这个家里,她爸爸最爱的地方。悄手悄脚跟过去,在她爸爸身边蹲下,哑绵绵地轻叫“爸爸…”沉适垂眼,模糊不明的脸上颓败而有寒意,不是怵人的冷厉,是久受冷气冷雨袭染的自然冰凉,和经愁思的风霜之感。沉桐心里一动。

 双臂缓缓环住她爸爸的“爸爸…”阳台的玻璃窗大开,冷风扑灌,沉适抬手竖起沉桐睡衣的领子,掌心护住她的脸颊、耳朵和后脑。

 沉桐脑袋往她爸爸怀里一埋,额头贴在他心口处,轻轻蹭动摩挲。许久,沉适开口“回房间去,这里冷。”沉桐一转脑袋,脸颊依然靠着她爸爸,懒着不走,望着楼外问“爸爸,天空为什么大晚上是红色的?”

 突然出现一个惊破气氛的话题,让沉适不适应地默了会,然后很有条理地轻声给她解释“因为下雨天,云层较低,空中飞的雨点能把光线反到云层上。

 这些光线主要来自城市的灯光,灯光是暖调,所以会呈现红色。”沉桐仰脸笑,精神极佳地夸他“爸爸什么都知道。”语毕,一丝轻松愉悦的无形涟漪。

 在昏默郁晦中悠悠开,弥漫于两人间。沉桐依然不动,没话找话“爸爸,沉芸说你教过她观星识花草,我也想学。”

 她的安抚之意,沉适从一开始就能感受到,来自骨血的温存,和煦如,不止心理情感受用,也有深沁生理的愉悦。到此,如此明显刻意的取悦,他有些恍然,似乎期待和欢喜都谈不上“那等一个晴朗的夜晚。”

 但是他确实当做一件事,放在心上了。地调院承接的干热岩课题部分,基本上可以结题,他们开始着手《国家矿产地质志·A省卷》的研编,主要收录省内已有的地质矿产科研成果,再总结提升成理论认识。这不需要出野外的,沉适却关心起了天气,想要一个晴朗无云的日子。

 沉桐也是,时不时在阳台上转悠,总算在沉适回家前等到了一天,发微信问他:“爸爸,今天晚上可以去观星么?”“似乎可以,大概晚上9点钟,去平云山上。”沉桐握着手机,心里暗暗起劲,的得意。

 自沉适下班回家,到上饭桌,父女俩竟很默契地对此事只字不提。放下饭碗,沉桐若无其事地回自己房间,脚步没管住,较平轻捷许多。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上了会网,突然发微信问沉适:“要不要再晚点?等爷爷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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