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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孤对一再忍让
 她们就会不情愿地劝阻几句:“陛下为后宫之事弃前朝于不顾,这哪里合规矩呀!”若是再换成华娘和月桂这样的人是他的心腹。

 她们只怕还要再叫嚷两声:“陛下,这是哪里来的妖,没羞没臊只知道着肚子还一门心思勾引爷们,害的陛下误了正事!您怎么好不听咱们的话,婢子们都是为了陛下好!”但萃澜不会。

 她着女官宫服去了宫门之外,对候在宫墙外的一堆臣官们恭敬客气地转达了皇帝的意思:“恐怕冬日天渐寒凉,太后娘娘昨夜有些不快,医官们连夜熬煮了汤药,陛下现在正在侍奉圣章太后用药。

 所以今的朝会且先免了。陛下体恤各位相公大人辛苦,已在皇邕楼备了热热的人参茶给诸位大人暖暖身。”这样正当的理由,臣下们自然不敢置喙什么,只能连声称赞当今陛下最为纯孝罢了。

 回去复命的时候路过千秋宫,萃澜也特意进去告诉了太后一声:“陛下说您病了。”太后心里顿时不高兴,知道皇帝现下正拉着她女儿在做些什么。

 可是她生气又无法,还得像模像样地装出生病的样子来,唉声叹气地窝在宫里不好出去,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要是不配合皇帝演戏,外头的人便都说是婠婠这个皇后惑君,勾得“君王不早朝”了。明明知道从前她最瞧不上的那个娼之子在她的女儿,她也只能给人家打掩护、行便利。

 不过这又是圣章太后自己想多了。晏珽宗一个上午什么都没干,只是默默地陪在婠婠身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守着她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才起来。

 婠婠枕着她的臂膀睡得十分香甜,他的心也宁静了下来。有那么片刻,他几乎不敢相信此刻躺在他身边的人真的会是婠婠,怀着他们孩子的婠婠,他们同共枕,夜夜亲近。

 这一切都美好得几乎不像是现实,他亲自看着养大的妹妹,是他娶回来的最心爱的子,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孩子,而两年前的现在,作为圣懿帝姬的婠婠还在为了和卡契新君阿郎司力的和亲之事惶惶不安,晏珽宗还只是个亲王。两年期。

 他连光明正大地进荣寿殿看望圣懿帝姬一眼,都被人盯得死死的,婠婠那时候更是不愿意接受他的亲近。世事,倒真是无常。

 这深宫是个吃人的魔窟,帝王家也从来不像是一个家,大部分情况下亲情淡漠得堪称可怕,他素来是知道的。夫不像夫,父子不像父子,所有一切的关系,加起来都只是君臣主仆罢了。

 寻常百姓之家的,祖孙夫父子母女之间是夜相见、同饮同食的亲密家人,但是在这座深宫里,这一切都是奢望。

 按照常理,帝后夫是要别居的,皇帝哪一驾幸皇后的寝居,身边都跟着浩浩的一大群人,帝后说话饮食,也是由一大群人在身边伺候着。

 皇帝不亲自过来、不宣召皇后过去,若是皇后三番两次朝皇帝身边跑,盯着皇帝的饮食起居,甚至会被皇帝怀疑为“多事、善妒”以为是她容不得皇帝身边有别的妃妾存在。

 而至于父子母女呢,低品级的宫妃几乎没有抚养自己儿女的权利,生下的那也不算是你的孩子,那是皇帝的“私产”

 皇子帝姬们想要去见自己的君父一面,也只能等君父传召,皇帝想不起来有这个儿子,皇子们就几乎永远都见不到父亲。若是未经传召私自跑去皇帝面前,吓着了皇帝,轻易按谋反宫、意图弑君来算。

 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史书里面常常记载这样的故事,夺储的时候,某大臣假传圣旨对皇子说,陛下召你进宫护驾,这皇子傻傻地领着人就去了。到那儿才发现,原来皇帝父亲根本没叫他来。

 而皇帝看见自己的儿子未经自己允许,就哗啦啦带着一群士卒到自己跟前来,当场就怒不可赦,命人将那皇子给砍了。只说他是想弑父夺位。

 可怜可悲,他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既不想当这样的儿子,也不想来做这样的父亲。不想婠婠变成那样可怜的皇后,自己更不会去做那样种马似的滥情皇帝,他会是她的好哥哥,她的好夫君。

 他们孩子的好父亲。***婠婠睡醒后,他将懒洋洋地她抱坐在怀里,亲自给她擦了脸,又用牙盐给她漱了口,然后便将她抱到饭桌上用午膳,她半梦半醒地蓦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闻见了熟悉的烤猪的味道,馋得不住咽口水。晏珽宗用小银刀片下最漂亮的一块递到她面前的碗里,婠婠嗅了嗅,又有些不愿意吃。

 自怀孕后,她格外的愿意伤秋悲了:“我听说从前有个宠妃,拿三只刚出生的小羊羔煲了汤给皇帝喝。

 结果后来她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没长到五岁就夭折了。宫里人就都传说是她造的孽,是那三只小羊羔来索她孩子的命了。这小豚才这么大点,我要是吃了…”她低声怯怯道,原来是这个缘故。

 晏珽宗当下觉得有些好笑且不解,但他有耐心去哄婠婠:“婠婠,不怕这些,你想吃就吃罢。就是真造了孽,那就让他们来找哥哥。哥哥沙场上杀过的人都数不过来,这些畜生就是要报复,只怕到我跟前我还没空理会,让它们慢慢排着去。”

 婠婠又了下口水,还在犹豫着,晏珽宗直接将那片烤到了她嘴里:“有哥哥在,什么孽报鬼煞都冲撞不到你身上去,我替你顶着。你还不信么?”

 何况这不就是只小豚,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的畜生,至于她怕成这样么?要是旁人在他面前说这话。

 他必然是十分不屑地一笑了之,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婠婠,他才百般地舍不得。婠婠被他说服了。遂十分快地用起了膳,他给她片完了半只猪,又要去盛那板栗排骨汤来喂给她喝。近来婠婠似乎胃口不好,吃东西总是看着没有了以前的积极,晏珽宗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着急的。

 他知道女子怀孕辛苦,会害喜孕吐,动辄折腾得母亲生不如死,心疼婠婠会受这样的罪、而自己却不能代她,所以在她的饮食上更加精细小心,总想着些她喜欢的东西来哄她吃些。

 不吃东西,身子哪里会好受呢。华夫人给婠婠盛了小半碗的清汤,里头一颗板栗一块都没有。

 她还小声地提醒了婠婠一句:“殿下,您今吃了多少东西?”婠婠一听她说话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眼中还隐隐有惊恐之,那碗汤是一口都不敢喝了。晏珽宗看在眼里,当场并没说什么。膳后,他给她擦了擦角,让她自己在殿内歇一会消消食,只说自己要出去见臣工,婠婠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便让萃霜将华夫人叫到了偏殿。皇帝立在窗前背对着她,神容淡漠地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你知道孤想问你什么罢。皇后近来为何郁郁不快,饮食不进?”华夫人恭敬地回话:“是婢劝皇后殿下…少进些东西,免得养得腹中胎儿太大了。反而损伤母体。”

 晏珽宗冷笑了声:“太后让你们来服侍皇后的胎儿,孤对你们一再忍让,是知道你们对皇后的忠心,想着唯有你们才肯对皇后尽心尽力。不是让你们在这左一言右一语地吓她!难道你们不知道皇后胆小多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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