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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带着几分狂热
 因为冰很薄,所以云若得以看清冰层下的东西。是一条鱼骨,泛着幽幽的蓝,但是鱼骨质地坚硬,怎么会飘到水面上来呢,而且骨头呈现蓝色,倒像是被倒了化骨水的模样。

 云若敲碎冰面,把那鱼骨取上来,发现这骨头握上去轻得很,不是寻常的重量。和化骨水处理后的骨头质地类似。

 但化骨水是四绝门用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顺着河飘到这里的?还是河里有什么东西?因为杨家多年前的事已经成了云若心上的业障,所以她一捉到蛛丝马迹就不肯放手。

 接着更是将冰面敲开一个大,跳到了初刺骨的河水之中。水面之下是慌乱的游鱼,它们受了惊吓,纷纷地逃了开,所以云若眼前是毫无遮挡的。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一副骨头架子被绑在一个大石头上,它想要漂浮,想要随波逐,也不能够,他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云若游到泛着蓝光的骨头旁。

 看到他肋条里着一个做工糙的牌子,牌子的绳子应该已经被化骨水腐蚀殆尽,但那牌子没有,上面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善叔,谢一毽之恩。’这个牌子是她亲手刻的,用得是父亲宝贝的赤金,因为梁退送她的毽子坏了。

 善叔帮她修好,她为了谢谢善叔才特意刻的,但是这个牌子怎么会在这个骷髅身上?它应该牢牢地挂在杨善的脖子上才对。

 而杨善应该在他侄子家中,安度晚年。云若看向骷髅的腿,杨善的左腿在早年间摔断过,再接好之后,走路总有些颠簸,看到胫骨上那很明显的错位后,她可以确定这副骷髅架子就是杨善。

 云若眼前忽地一热,她心痛如割,涌出了一汪泪,可热泪融入了冰冷的河,转瞬就不见了。如同她此时的悲伤,静默无声,什么都挽回不了,她又一次失去了和过去的连接,而且是以如此难以接受的方式。

 杨善是如何死去的,云若有了一些猜测,那杨善和云蔚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派他的侄儿来取他的东西。

 而且云蔚回来之后很反常,一直抱着她哭。至于化骨水,云蔚似乎把没用完的半瓶保存了下来,说是要用来灭老鼠,但她不敢深想,只是草草地将骷髅打捞上来,藏在一辆车上运到了城外的山上,和父母埋在了一起。

 ***在上晚课的云蔚,被云若叫出了书院,他虽然一头雾水,但看到云若来找他,还是十分开心的。茫茫夜之下,二人提灯赶路,云蔚问道:“我不过走了十天而已,你就这么想我了?”

 “你要带我去做什么?”听到云蔚口中甜腻腻的话,云若倒有些不忍心,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护短的人,即使他做了错事,也很舍不得,可是十一年前丢了云蔚的,也是她。

 “带你去见一个人。”“谁呀?”云蔚追问“是你的师傅?”云若不答:“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认识?”“你都认识。”一个时辰之后,云蔚被带到了爹娘坟前,他默默数数日子,离清明还有许久,怎么云若带他来上坟了呢?未等他问,云若便厉声道:“跪下!”

 云蔚被她这一声惊到,磨磨蹭蹭地应了一声“跪就跪,你吼我做什么?”说罢他就要跪,可云若却是踢了他一脚“到这边跪。”

 云蔚看着父母墓边的这个新坟包,又瞥了一眼云若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他有种不好的直觉。因为舒服的日子过久了,他竟有些忘了,他是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这里面埋的是…是谁?”“杨善。”云若一扬下摆也跪了下来“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善叔。”

 “也是除了你我,杨家唯一剩下的人。”“云蔚,为什么?”云若一张一张地向铜盆里扔纸钱“为什么要骗我善叔去他侄子家了?”

 “又为什么把他扔在水里?”这一句话,如海水倒灌一般瞬间将云蔚拽回了去年的秋天,他和杨善的争执、拉扯、还有被他推到地上的善叔,尽数地冲到了他的面前,云蔚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沾了杨善的血,他不该瞒的,他也瞒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云蔚呜咽道:云若偏头问他“你对不起谁?”“对不起…善叔。”云蔚已然跪不住,他瘫软下来,身体不住地颤抖,令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颤抖的“是我害了他,我当时和他吵起来了。不小心搡了他一下,他就摔倒了。

 脑袋摔在一个石头上,了很多血。”云蔚抱住自己的胳膊,接着说:“我一开始想救他,但是他知道了。知道我们是亲姐弟,他不让我和你在一起。”

 “如果他醒来了,就会告诉你我们的关系。”云蔚泪意涟涟地看向云若“你如果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一定不会和我好,你又要搬出那套道理来教训我了。所以我不敢也不想让你知道。”

 云若拭去脸上的泪,道:“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你面前?”“不。”云蔚的脸上忽然涌出几丝绝望的笑,报应终有一天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样地快“我送了他一程。”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就是用它们,捂住了善叔的鼻子。”

 “然后他就不动了…”“够了。”接下来的事,必然是他给杨善洒了半瓶剩下的化骨水,随后把他绑在石头上,扔了下去,云若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她攥着把的纸钱,忍无可忍地甩了云蔚一个耳光,纸钱飘到了半空之中像是翩翩起舞的白蝴蝶。

 铜盆中燃烧出的阵阵青烟扑到他们身前,是责问吗?是原谅吗?死人是沉默的,爱与恨冤与屈就像烟一样,最终要逸散,要归于澄明,仇恨是留给活人的,折磨也是。

 “你怎么能…他是我们的家人。”云蔚生受了这一下,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他忽然想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剖开给云若看一看,他所有的恶念,所有的伪装,都让云若看个分明。

 “不光是他,我还向宁灵要了毒药,无无味,见血封喉。”“你知道我要下给谁吗?”云若深一口气“谁?”“平松。”云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当时你说他是你的夫君,你们两情相悦,夜里还要睡在一张上。”

 “姐姐,我好妒忌他呀,凭什么他就能做你的夫君,我就永远是弟弟。”“我们才是最亲的人,身上着一样的血,连长相都这么像,世上有比我们更般配的人吗?”云若一阵沉默,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的云蔚,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癫狂的情态之中,已经没有理智可言。

 云蔚看向天上的残月,随后眼锋幽幽地扫过来,带着几分狂热“没有的,没有人比我们更般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姐姐,现在爹娘也知道了。”青云书院统一的白衣沐浴在月光下,令云蔚看起来像是被困在了一团冰冷的月之中,又像是被道法擒住的鬼魅。

 他红润的嘴一张一合,声音听着有些天真“他们也知道我爱你了。你说等我死了,他们还会认我吗?”提起爹娘,云若像是被扎了一下。她眼睫轻颤道:“你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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