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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站起裑来
 那就是寻仇,十七问:“那杨家可有仇人?”杨善道:“家主和夫人都是乐善好施的慈悲心肠,从未与人结过仇。”那便怪了。总不能真是杨家倒霉,十七眉头紧锁,俨然把这桩陈年惨案当做了自己分内的事。思索间。

 他们走过蜿蜒的山路,便看见两处坟堆,前立两块木牌,当做墓碑,上书着杨淡和云伊的生卒年,却并没有姓名。时隔十年,云蔚再次见到父母,却是天人永隔。

 他还记得爹爹抱他骑大马,娘亲每晚念的神话故事。出事当晚他睡得迷糊糊,耳边一片惨叫,视线里是连绵的火光,他连爹爹的面都没见。

 只是看到了娘亲焦急惊慌的眼睛,她抱着自己跑得很快“云蔚,你是大孩子了。跟紧云若,以后要好好护着姐姐。”

 随后他就被丢在了家里挖出来的河渠,这条河沟通活水,直连到城外,他浮在水面上,看到娘亲撞进一团黑影里,云若声音颤抖着说:“别出声,钻到水里。”那时的自己并不懂,人的性命脆弱不已。

 分离如此轻而易举。一夜过后,他就成了漂萍一般的孤儿,后来把云若也丢了,他愧对娘亲的遗言,也愧对云若报仇的心愿。云蔚跪在坟前,磕了四个头,烧过纸钱之后。

 他眼角通红,转头对杨善说:“善叔,我想单独和爹娘说几句话。”杨善拱手应是,向后退去。

 云蔚牵住十七的手“把面具摘下来,也让我爹娘看看你。”埋在地里的人自然看不见也没有意识,只是足活人的心愿,他如今安然长大,还有了心爱之人。

 “爹,娘,她叫十七,是儿认准的娘子。”说罢他示意十七也说几句。十七摘下面具后,被云蔚那句娘子唬的一愣,不过几前,她才认识到自己喜欢云蔚,今就谈上婚嫁,十七觉得云蔚打算的太快了些,何况她还没离四绝门。

 等恢复了自由再说这些也不算迟,但这是在云蔚爹娘的坟前,总不好拂了他,于是十七硬着头皮说:“伯父伯母,云蔚交给我,二老可以放心了。”

 虽说这句话包含着十七笨拙的真心,但云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横了十七一眼,十七也毫不示弱“你看我干什么?你别想让我叫你相公,我嫌麻。”

 正此时,天上彤云席卷,雷声阵阵,转瞬就落下雨来,杨善说附近有一处山,可以暂时避雨,于是三人皆是疾步走去,杨善腿脚不便,十七冒雨去接他。

 大雨打的杨善看不清楚路,也看不清楚人,他被十七搀扶到了山,和云蔚汇合。里有前人屯集的干柴,云蔚拢好向十七要了火折点燃,黑漆漆的山,一下子便亮堂起来,借着火光,杨善也得以看清十七的长相,毕竟是公子中意的女子,他作为半个长辈,自然是好奇的。

 但她是个杀伐极重的江湖人士,杨善难免会害怕,只是这一看,他的情绪忽然翻涌起来,向前探着身子,瞪大眼仔仔细细地端详十七。

 “十七女侠,你是哪里人士?”云蔚觉得惊讶,杨善从没有向他问过十七的事,也没单独和十七说过话,怎么今忽然打开了话匣。“我不记得。”十七用树枝挑松火堆“十岁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那女侠今年多大岁数?”

 “整二十。”其实若不是师傅告知她入门的时候是十岁,她连自己今年年岁几何都不知。“父母双亲可还在?”“我不知,大约不在了吧。”云蔚听杨善越问越细,心里猛然升起危机感,莫不是他看十七长得好看,家里又有什么远房子侄,要给十七说媒?于是他笑着接过话头“善叔,你问十七她也不记得,不过不要紧,我不在意。”

 杨善看向云蔚,眉目中是忧言又止。夏日阵雨,来的急去的也急,身上的衣服还未烤干,太阳便冒出了头。

 十七道:“那我们快些下山吧,免得一会儿又被雨截住。”把二人送回客栈,十七嘱咐他们不要出门,免得被歹人捉去。自己则去了四绝门在云州的分部,她入门时吃的丹药,不仅让人丧失记忆。

 同时含有毒,弟子们需要每月领解药服用,免得毒侵入肺腑,到时药石无医。到了分部之后,她正好接到师傅的信,信上说云蔚的事门内已经有了眉目,等她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她就亲自来和十七说。

 十七深觉此事非同寻常,师傅梁退是门内的长老,也是个富贵闲人,许久不出四绝门了。这次竟然专程为了云蔚的事跑一趟云州,兼之她说云蔚的父亲杨淡和她有旧。

 她难得有了些旎的促狭心思,莫不是师傅暗暗恋慕杨淡,所以对他的儿子便分外不同?十七走后,云蔚一人在房里思索,父母的墓碑简陋,上面竟然没有名字,善叔怕人寻仇的顾虑。

 他也晓得,但他还是羞愧,小时候经常惹爹娘生气,长大了。连修缮坟茔都做不到,实在枉为人子。

 这时,杨善敲响了门,云蔚把他进来,发觉他神色有异“善叔,有何事?”杨善支支吾吾“公子,十年前您和女郎是如何失散的?”提到云若,云蔚心情愈发低落“那天正好下雨,我睡的很沉,醒来发现我手边是那段日子积攒下的干粮和钱,可是云若不见了。我跑出去找她。

 但碰见个人牙子,他把我一把捉住,卖进了小倌楼。”“那公子可还记得女郎的相貌?”“记得。”云蔚抿了一口热茶“家里人都说,我们长得很像。”“是,公子和女郎长得像。”杨善坐在云蔚对面“那公子不觉得十七和您长得像么?”云蔚点点头,羞涩笑道:“大约是我俩的缘分吧。”

 杨善心里又喜又苦,继续道:“十七不仅和公子长得像,和夫人更是像,连鼻尖那一颗小痣长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您忘了。女郎鼻子上也有一颗的。”虽说当时年岁小。但父母的长相他还是记得的,只是姐姐鼻子上的痣,他不甚注意,如今被杨善一提点,他隐隐约约想了起来“好像真的有一颗,可不过是颗痣而已,长在同一处的也大有人在。”再说和娘长得像。

 他放下茶杯,疑惑道:“我看十七长得不像我娘。”杨善说:“不是和后来的夫人像,是和刚嫁到杨家的夫人像,老爷夫人感情好,成婚七年才有了女郎,后来生下公子,整个人便有些丰腴。”

 “方才我听十七女侠说。她今年也是双十之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和十七相处了将近一月,云蔚不自觉地记住了她饮食上的好恶。十七不爱吃青椒和香菜,最喜欢吃炸鱼脯,云若也是。种种被他忽视的蛛丝马迹星星点点地连起来。

 令他不得不思考云若和十七的关联,想着想着云蔚的脸色显而易见地苍白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个铅块坠着。坠到胃里,被业火灼烧,被寒气侵袭,片刻不得安宁。

 “你的意思说十七就是云若。”云蔚捏紧了茶杯,站起身来,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手背淋漓落下“不可能,云若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一点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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