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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晚上又来找
 他垂下头暗自捂着袖子娘里娘气地笑了笑,才倒了茶递给我,那两个小童放下书箱,默默行了礼便出去了。话也不说,表情也没有,仿佛是两个木人。

 “这茶加了什么?还好喝。”我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才觉得稀奇,他笑了笑,对我道:“山楂,板蓝,薄荷。”我又看他从筐里捡起一种不知名草药放在研钵里磨成碎末。惊鸿的话很少,只专注做手里的事情。

 也不问问我怎么突然出现在他家里,于是我只能没话找话道:“你家门前这棵玉树可真大,你这哪来的钱买这么大棵树。”可别是收受贿赂吧…他抬起头来给我续水,才又道:“它是白木,是一种长在深山里的树。”

 “什么?这是活的?”我蹭地站起来凑近那棵树,他点点头,理了理手里的东西,又对我道:“将军若是喜欢,我可以剪一枝送你。”我没答话,凑近了才发现这树的竟真的埋在土里,只是它周围冒着寒气,连带着吹过来的穿堂风也凉了许多。

 树干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许是因为它本身过寒的缘故,仿佛有种魔力在吸引我,我分外唐突的,用手贴上去摸了摸。身后的惊鸿突然一阵阵咳嗽,似是被茶水猛地呛到了。

 我赶紧收回了手。枝干如白玉般细腻冰寒,我的手里只留下了一片水渍,待到惊鸿终于不咳了。才对他道:“不了。

 这么漂亮的树剪下来一枝怪可惜的,我又不会养,若是我什么时候想看了。可以再来你这里看。”见我脸皮这么厚,惊鸿倒是没反应,只十分有涵养地笑:“自是将军。”

 我围着这树转了一圈,这才发现,它的树杈上竟裂开个口子,似是承托不住树冠的重量。我当即将这事告诉了惊鸿,有些关切道:“你拿绳子给它绑绑吧,许是你养在廊下又从不剪枝,树干不堪迫。”

 他闻言走过来,看了看那道伤口,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却低头对我道:“以往政务繁忙,不曾注意,多谢将军提醒。”

 我这才发现,这人身量还高。我决定沉住气,多去惊鸿那里探几趟,定能找出他的破绽,然后再让陛下治他的罪。过了几趁爹爹没空管我,我又翻进丞相府的墙去。

 上次来喝了几杯茶就匆匆走了。连惊鸿家的门都没进,这次我轻门路,直接贴着墙往宅子里探去。

 真是不可思议,这房子大归大,却没什么摆设,不是放了字画书籍,就是在那里空着。我一直往中间走去,真是门了。这宅子里没下人就算了。难不成连个厨子都没有的么。

 又推开一扇门,这下才真真让我惊讶,眼前竟是一间陈设齐全到琳琅目的女子卧房。我好奇地进门,绕过一扇又一扇的水晶帘,行至一张绣榻处,旁边是一张摆了钗环的梳妆台,另一边挂了衣裙。窗前的月牙门外种着往屋内探头的兰花,屋里熏了暖香,温馨舒适,可就是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真是不可思议,莫非惊鸿有女装癖?我拿起那些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有的比我要宽一些,有的跟我身形差不多,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惊鸿能穿上的,他没给爹爹当死对头之前我甚少关注他。

 也不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跟他是何关系,他看着也不像是娶的样子,否则上回应该喊他夫人出来招待我了。

 穿过这间屋子的侧门,又路过两三间连通的隔间,又行至一处,陈设简单硬朗,处处是草药架子,看起来倒像是惊鸿住的地方。我走到空空只摆了些陈设和坐具的主堂,果然门前就是那棵树。

 另一侧没有设墙也未设门,反而连着一条回廊,我只得继续向前走,才发现惊鸿正在旁边的耳室里。

 这耳室完全是个药房的样子,他又在里面坐着碾药。这人看着也没毛病,怎么天天都在碾药,他停了药杵,抬头看向我躲的地方:“将军又来了,可是想喝茶?”直觉倒是一如既往的敏锐,这么大个宅子没有人守着,也不怕闹贼。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好奇地走入门去,他似是很高兴我的造访,看向我的眼神怪怪的:“除了将军,也无人对我有这么大的兴趣。”我尚未来得及给他什么反应。

 他又道:“将军今想喝什么茶?”我想了想这宅子的古怪,挑挑眉道:“饿了。想吃饭。”他托着腮,笑着看向我的眼神愈发让人骨悚然,声音又似没有骨头:“好,你想吃什么?”我不客气地报了三四个菜名。

 然后看他施施然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手。我皱眉:“丞相大人去做什么?”他偏过头来笑道:“给将军做菜。”真是了门了。

 惊鸿一点也不像政务繁忙的样子。我跟着他去了厨房,看着他挑拣食材,洗菜切菜,生火,入锅翻炒,袖子那么老长,竟然没有沾到一点油腥。

 直到吃完饭被他送出丞相府大门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不对劲,这人做事情也太容易了些,那灶火,一点便着了。

 那菜,拿出来便洗得十分干净了,那,他一切便开了。都不曾粘在刀上。还有那间女子的房间,也还没明白是什么呢,就又被他搪了过去。

 ***回去时惊鸿给我一个小瓷瓶,趁我不注意又捏了捏我的脸,用一种恶心巴拉的口吻对我道:“将军下次直接从大门里进来便好,别再翻墙了。”我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面上难免有些不淡定,我才十三岁,这贼人莫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再,再动手动脚的,本将军剁了你这手。”说罢,我赶紧跑了。生怕惊鸿施展妖术追我。路上好死不死,碰见了萧则,他平时最为严肃,如今皱着眉看向我过来的方向。

 “阿元,你去哪了?将军和大哥他们都出来找你了。”“啊?我爹也出来了?”我这下有了些后知后觉的紧张。

 他点点头,面上愈发凝重:“你去了哪?这个方向只有右丞相府。”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虚道:“就是随便到处逛,没去哪?”他笑了。

 挑眉道:“哦?那你怀里是什么,怎么上头还有丞相府的印记。”“什么!”我连忙拿出来看,可这瓷瓶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印记。

 “你诓我!”我气愤地看向萧则。他脸又黑了:“阿元,你去招惹右丞相做什么?朝中已经在传你上街围堵惊鸿的事,连陛下也问起…”他叹口气“此事我定会禀报将军的,阿元,以后别和他有牵扯了。”

 萧则这破子说一不二,若是遇到二哥三哥还有周旋的余地,只有他跟大哥,从小就是爹爹的狗腿子,向来都不会向着我,我磨了一路都没用。

 回家后爹听完萧则的汇报直接揍了我,晚上他又来找我,我直接让翠翠给他轰走,后来翠翠收拾我的东西,说那小瓷瓶里是上好的金疮药,正好给我抹在挨揍的地方和今天翻墙撞伤的地方。我暗暗奇怪。

 若不是惊鸿门的地方不止一处,我真的怀疑他给爹爹报了信让他找萧则来抓我,又知道我晚上要挨揍,所以才假惺惺地送我金疮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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