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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要动裑去人间
 我暗自腹诽,缓缓了口气将那快要大的东西拔了出来,来不及顾身下的粘,我披了件衣服便跌跌撞撞地奔向浴室。待泡在热热浴桶里后,身上的骨头果然更加活动自如了,可是一直等我换好衣服后,上的人仍没有动静。

 他沉睡的样子极美,一头乌发凌乱地散在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按着前的被子,在外面的皮肤上有几道暧昧的红痕,睡梦中的双眉轻蹙,仿佛昨晚受了别人多大的欺辱。

 明明是他把我折腾得够呛才是啊…我戳了戳他的脸,想让他快些醒来。“娘子…”他侧过脸,贴上我有些微凉的手指“让我再睡会儿。”我有些奇怪,又贴了贴他的额头,只觉得比我的要微微热一些,他这样的…不知是妖,是仙,还是鸟的…也是会生病的吗?我想不出来。

 只好先给他敷了凉巾降温。好一会儿,他才睁开了那双星眸,将我拥到怀里的第一句话却是叹气“那么多事你都不怕,却唯独怕冷。”

 我偏过头,看着他认真道“我才不怕冷,我要去看这九华山的宝贝白木。”随后他久久没动静,我有些奇怪,却发现他阖上眼装睡。定是在想办法糊我了。

 我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用凉凉的指尖去戳他的脸又道“好嘛,白木可以不看,那我能去那个九华亭吗?”他这次索将头又埋入我的脖颈间,不发一言。

 ***又很多天过去了。每次我一提到九华山和九华亭,总被他用各种事情搪过去,后来他干脆故意用他的名字当借口,说我若是想不起来,便不能去那个亭子,可是我觉得,只要我去了那个亭子。

 就能想起来一些事情,再不济,也能问问等我的那个人,就这样两相僵持着,他却比我好一些,因为我不会法术,也拗不过他。

 这几天里,我的腿又“失灵”了两次,我摸着腿上的皮肤,没有知觉的样子就像在抚摸一块不属于自己的软皮,陌生,却又恋不释手。我抚摸着它,仿佛灵魂出了身体,旁观着这副躯壳。

 于是他又同我了多次,将口里那些凉丝丝的果冻渡给我,可是这几天里最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是我对白木枝上瘾般渴望。

 如今那个盆景已经被他用术法罩子牢牢实实地罩起来碰不得,而我却愈发能分辨出,我吃的树枝是真是假,只因假的树枝再也治不了我的那股莫名地渴求。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他说白木的树枝没有毒。

 也不会害人,可他毕竟不是凡人啊,或许不知道,凡人碰了这白木的树枝后会上瘾,我将心里的害怕一五一十地说了,他的眉头越蹙越深。

 “怎么会这样,莫非你也不知道么。”他不讲话的样子让我有些无助,手足无措地自己的,低低道“让,再让我吃一那种树枝吧,你不明白那种感觉…”

 “娘子,”他抚上我的脸,正直黄昏,火红的晚霞映在他眼里有些妖,他脸上是我看不懂的复杂神情。“娘子,你有些发抖,是在害怕我么。”

 “你…”我想反驳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那种上瘾后无法挣脱的感觉又来了。这树枝,一开始的确是他递给我的,他抬起另一只手,缓缓递出一小截白的树枝,我忙捧起他的手上去。

 他的手好凉,好冰。我只咬了两口便克制地放下,却仍然罢不能,只好将他整个人都推得后退了两步。

 “你也看见了。我,我真的很想吃它…”我蹲下身去,捂着自己凉凉的手指呵气,眼睛有些发酸“那树枝是你递给我的,是你告诉我它什么事都没有的…”他将手里的树枝掷在地上,扑上来将我抱了怀不容挣扎。

 “娘子,我永远都不会害你,你若是不信,我现在便当着你的面对自己下万古噬心咒,若我害了你,我愿永生永世承受噬心之痛。”他眼睛发红,牢牢盯着我,似是在努力克制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那两口糖一般的树枝化在我口里,我缓和下来,在他温暖的怀里一点点放松。“可是,可是我,是不是生什么病了…”我缩在他怀里,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后,就有些想哭。

 “你不要害怕,娘子,万事都有我在。”他将我的手捂热“娘子,我向你保证,这树枝不会害你好不好,你定然不是生病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找出这其中的原因来。”他话音平稳。

 可是我却好像感到了他深藏的痛苦。是我不相信他,让他痛心了么,可是我记忆全无,茫茫天地,只依附着他生活,若是真的无法再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我真不如直接抹了脖子痛快。

 “相公,我想去蔚然亭,你就带我去蔚然亭吧,行吗?”我哀求着。脑中全是些胡思想,竟然眨落了一滴泪。

 “不准你哭。”他急急道“我是说,我什么都依你,你若不高兴了。大可来折磨我,娘子,你不要哭,我永远是你相公,你昏时我守了你这么久,你还会觉得我不可信吗?”

 “可是我…”我愈加泣不成声,明明哭得都是些没影的东西,可是,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是会害怕。

 “好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天就带你去蔚然亭,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胡乱抹去我的泪,又急急将嘴里的果冻渡给我。这么多天我也暗自琢磨着。

 我的命怕是比自己想象得要脆弱,好像每次我有些不行了的征兆的时候,他都会给我喂些嘴里的东西续命,他如此在意我的生死,让我安心了不少。风吹在我脸上。

 他用厚厚的绒皮包裹住我,拥着我在悬崖上看火红却凉薄的落,我是在最后一丝光消失时在他怀里合上眼的,梦里,我去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雾境。

 我似是很了解这里,这大片的白雾是仙娥们为了宴乐而布的景。宴乐通常是傍晚开始的,仙子们会在宴乐的远处织好晚霞,随即司雾的仙官,用长长的钩针将每片雾都织出花台的形状,这才算准备好一切,接宾客的到来。

 时不时有面而来的仙人和我打招呼,他们似是对我十分识,很快有人走来引着我去了该去的位置,我刚一落座,他们捧来了藏在冰鉴中的果酒。

 来宴饮的人慢慢变多了。有个被众人簇拥着的身影缓缓走向我,他身上带着十方圣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却如此明晰地听见他的声音。“人间即将来更替,你尚有一劫无法逃脱,不知前几天所说之事,于卿而言可是认真的?”

 “仙上仁慈。”我饮罢一口冰酒,冲他拱了拱手“凡人此次欠我众多,至于帮仙上的忙,倒也算是顺水人情。”“也罢。”那人并不劝我,只淡淡道“我只需有神去助其更替,若你不便亲身前去,亦可留下降影。”

 “多谢仙上。”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打定主意去这人间一趟。我要去找一个人,那人欠我颇多…多到凡人不被允许走此捷径,所以我必降下神罚,可是到底该罚些什么,我还没有想好。天上的仙宫有朗月清辉,我在这里方才醒了酒,我要动身去的人间,离破灭又近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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