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没有发现自己
　“陈叹樵！陈叹樵！”女生尖声叫着。不停挣扎的动作让保安都按不住她“给校方老师打电话，这女娃疯了…”陈将自己努力挣向地面，哭叫声把保安也吓了一跳，他松开手，对方挣开束缚就吵校门口跑去了。刚刚跑来的男孩也撑着胳膊一跃翻过校门，一把抱住女生。

　两个人跌倒在地上，紧紧抱在一起。“对不起，对不起！陈叹樵…对不起…”该怎样形容这份爱呢，像站在山脚下，看着山洪冲破堤坝的那一秒，崩碎的岩石、决堤的洪水，都在半空要朝她下来，可是陈抱住陈叹樵，灭顶的喧嚣也都无声无息，洪水落下来的时候，陈叹樵也在抱紧她。

　“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晚。”陈叹樵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说。这份爱落下来，不温柔，不美好，无处可逃。“对不起…”陈低头，眼泪一滴、两滴落在他脸上。只有他知道天会落雨，有人在哭。星星会流泪。

　“对不起，陈叹樵…对不起…”她一遍遍道歉，陈叹樵一遍遍说没关系。水泥地硌得人哪里都疼，可陈抱着他没起来，陈叹樵也就躺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人们的目光聚集过来，怎么说，怎样评判，怎样都无所谓。想知道什么是对的，需要勇气。

　反复试炼，反复死亡，吃过很多的苦，将爱人的眼睛、自己的心一次次杀死，才明白爱不是触碰后又缩回的手。“我爱你，陈叹樵。”陈把脸埋进他的口，眼泪下来“要很努力、有很大的勇气，才能和你在一起…”

　“可是陈叹樵…”没有你的世界什么都不是，人不能在活着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变成一块石头。陈抬头，抹了一把泪水“可是陈叹樵，我只爱你，我最爱你…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胡玉桐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家里的排骨刚进高锅，她连围裙都没来及换，还是走到半路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把是油点的围裙拆下来进包里。

　赶到办公室，女儿一身全是土，不知道在哪里滚的，脸上也脏兮兮的，两道泪痕倒是干净，像花狸脸上凭空长了两撮白。模样明明是滑稽的，可胡玉桐怎么都笑不出来。

　“，你和人打架啦？”“没有。”陈抹了一把脸，抬头看陈叹樵。陈叹樵看了她一眼，嘴角住笑，朝她轻轻摇头。胡玉桐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男生是自己儿子。两个人不知道在哪里摔倒了。还是怎么着。

　身脸的土。胡玉桐还要再问，教导主任从门外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刚挂机的电话，他在陈两人和胡玉桐之间扫了一眼，问道：“你是陈的家长？”

　“是，我是她妈妈。”胡玉桐有些不安地手，看了陈叹樵一眼，说道：“是他俩的妈妈。”教导主任扫了一眼，陈低着头，眼角还挂着泪珠，男生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自然不紧张，眼光全落在女生身上，仿佛这屋里的事和他无关一样。

　不是早恋就行，教导主任转头把事情的经过转述了一遍“学生公然翘课，严重违反了我校纪律，但是鉴于临近期末学业紧张，就不再停课处理了。下周一集体大会上，你做一份五百字检讨。下不为例。”

　陈点头，下周一的检讨怕是要不上去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陈叹樵，对方也在看她，睫又密又长，陈罕见地看见他的睫被泪打了。陈叹樵握住她的手，跟着胡玉桐一起走出校门。

　一路上妈妈说了什么，陈都没听到，陈叹樵的手心温热，连指处的薄茧都能摸到。暑假前夕的下午，太阳没有一点要落下去的意思。气温把人扯到炭火上烤，晚风不来，空气里燥热得要点出火来。陈的手心被握出来一层汗。

　胡玉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破旧的风箱又开始吭哧吭哧地响，陈叹樵在门口换好鞋，搬了一把椅子站上去，伸手拍打空调风机。一下，两下…冷风正常吹送出来，他收手，一低头，看见陈正仰着头看他。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

　强烈的欢喜像水退去，陈冷静了下来，凉风一吹，身上的汗也立了起来，快乐离开的时候，连热量都要带走。女人的情绪不对，陈叹樵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喊陈去浴室里洗脸，了条巾站在她后面。

　“你有心事。”陈叹樵看着她弯，镜子里重迭的身影就只剩下他一人。陈捧水的动作一顿。“有。”她说，回头转身看着陈叹樵。男人没想过她回答的那么干脆，浴室里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你可以试着告诉我。”陈叹樵垂下眼眸“无论是多荒唐的事，我都会相信你的。”陈的心好像一条巾被攥紧了两头拉扯，挤出来需要酸涩的水来。

　她靠着洗手池，门外时胡玉桐在厨房炒菜的声音，一切都真实的离谱。“你不是十六的陈叹樵吧。”陈努力挤出一个笑，见到她的从来都没有十六岁的小乔，时光可以回溯，人却不能再变成过去的自己了。

　“你是来越南找我的陈叹樵，系统、时间…你一直都知道这些事情。”陈叹樵没有否认，低头看着她的脸。天光透过玻璃变成了淡蓝色，浴室像泡在防腐剂里的标本，年轻的体和时光都定在这一刻。

　陈叹樵低头吻住她，陈觉得面前这个穿校服的男生，一恍又变成了在越南的土路上，穿背心汗衫肆无忌惮索吻的男人。烫人的风，烧到要滚起来的水，一年四季不停歇的热雨。

　在是石灰粉和霉点的房子里，爱在里面大口气躲了两年。陈叹樵到了一丝苦咸，他睁开眼，伸手抹去陈嘴角的泪。

　“你是假的，陈叹樵。”陈低下头，手指划过他的衣服，写下了两个竖道“离开你以后，我自己过了十一年。十一年，足足有十一年我才知道你回到这里在等我。”

　浴室里安静无声，水龙头拧不紧，水滴缓慢地落下来。陈叹樵伸手摸着她的耳廓，轻声道：“但你还是回来了。”陈摇头“你一定还记得镜子，胡志明市里的别墅，那里没有镜子。”

　她握住陈叹樵的手，转身看向镜面。布水渍的镜片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陈举起陈叹樵的手“这只是倒影，镜像是反过来的。”

　她那天之所以猜到阿肖只是一个镜像，想明白莉莉从镜子里借用阿肖的身体回到现实，也是在幻境中才意识到的。别墅的左右完全对称，即使是镜像翻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人有左右手，陈举起陈叹樵的胳膊，将手贴在镜子上。镜里镜外，两个陈叹樵的手贴在了一起。

　镜子外陈叹樵的左手，刚好是镜子里陈叹樵的右手。陈苦笑了一下“你没有发现自己，惯用手变成左手了吗？”陈叹樵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在镜子里，他依旧在使用右手，可是如果把镜子的影像反转到镜子外面，右手的位置就会换到左边。

　也正是书房里的那本记，让陈意识到了这个事情。莉莉的惯用手是左手，写出来的笔迹总是在左侧被蹭脏，可是在现实中遇见的“阿肖”惯用手却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