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的情况，治疗的成功率大概多少？”医生沉默了一下，道：“不会比现在更差。”陈
没有再说话了。病房内胡玉桐安静下来，坐在病
上发呆。医生和她解释“她很快就会睡着的，您不必担心。”“我会告诉陈叹樵，让他尽快过来。”热带的风已经两年不曾吹到她身上，冬天寒冷干燥，陈
不得不穿上厚重的羽绒服。靴子、
腿上全是泥渍，如果不及时清洗，融雪用的化学物质就会把布料的颜色腐蚀掉。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陈
伸手接听了放在耳边，是陈叹樵。“陈，你在哪里。”进出医院大厅的人来来往往，陈站在住院部的楼下，哈出一口寒气“你下班啦？”“我接到医院的电话了。”对方沉默两秒“你去见妈妈了。”“嗯。”陈
了一下鼻子，跺跺脚。冬天的寒气很快又穿过衣服，像蚂蟥一样，把身上的热气一点点走。陈
举着电话，手指冻得要麻木了。门口有卡车载着一个巨大的圣诞树驶过，她看了两眼，想起自己买的圣诞节彩灯还堆在地下室，没来及挂上。今夜是平安夜，日子过的真快。“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没有。”陈
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圣诞树，卡车过后，进出医院的又只变成了装
疾病和悲伤的车辆，在医院，一天内就能见到一个人的一生。“她不记得我了。什么都没说。”陈
了一口气“外面好冷，陈叹樵，我挂电话了啊。”电话里传来鸣笛的声音，似乎堵在路上了。“我离医院还有一个路口，你在原地等我…
。”他顿了顿“你别走。”病房内，胡玉桐透过房门的窗户看见陈一闪而过的身影，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女儿，我女儿…”“您说什么？”林护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哦…阿姨您别担心，您女儿只是暂时离开了。还会再来看您的。”
“
别走，我的…你，你快拦住她，我的，走了就不会回来了…”“阿姨您别激动，我去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您在这里好好坐着啊…别
跑…哎，李护士，你看见医生在哪里了吗，病人情绪又不稳定了。”“
，…”病房门随着护士的离开又关上了。胡玉桐嘴里嘟哝着。颤巍巍地走下，她在病房里转了两圈，看见被摔坏的收音机，不自觉地捂住额头。“
，不能走…”胡玉桐转了一圈，趴到窗户边上，往下看去。路上堵车，陈叹樵暴躁地按了两声喇叭。“陈
。”他举着电话“你别挂，我马上就到，你别走。你别离开我。”前面的车被他鸣笛吵怒了。司机从驾驶舱里走下来，敲了敲他的玻璃“你急什么急，按喇叭这车就能不堵吗？”陈举着电话“我不走，陈叹樵，你路上注意安全，别和人吵架啊…”“…妈妈看见你了…”医生端着保温杯休息，护士长和他开玩笑，问他今晚要不要加班，他笑了笑“谁知道呢，听说又要进新病号。医院嘛，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医生，病人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您需要看…”“啊…”“有人跳楼，来人啊…有人跳下去了！”
“我就在医院，哪里都不去，你…”“砰。”眼前一道黑影落下，车
不息的医院静止了两秒。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陈举着手机，愣在原地。血溅到下巴那么高，她往上抬头，看见高层的窗户大开着。淡蓝色的窗帘飘出窗外，成了天空中唯一的颜色。尖叫声四起。“陈
。”“陈！”＊＊＊“陈叹樵！陈叹樵！”他被人叫醒了。
了眼，缓慢地从胳膊里抬起脸。双眼皮被睡得多出来一道褶，陈叹樵仰着脸看向同桌，眼睛还沉浸在困意中，毫无神采。“有人要跳楼！”同桌扯着他的胳膊，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他一边扯着对方的胳膊一边将人往外拖“好像是你姐，你快去看看！”
话音未落，身后的人腾地站起身来。操场上围得人山人海，人群中劈出一条路来，陈叹樵拨开攒动的人影，冲到了楼下。教导主任正拿着喇叭朝上面喊：“同学！不要冲动，有什么困难和老师说，大家一起想办法！同学…”
“老师。”陈叹樵一把掰过他的肩膀，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锐鸣，教导主任回头看他，听见对方气
吁吁地说道“我是她弟弟。”陈叹樵指了指顶楼的人影“你让我上去，我来和她说。”--“T234次列车正在检票，请入站的乘客在检票口排队，有序入站。”陈
推着行李，跟着人群走过闸门，她身后是个胖男人，走的急，行李箱一直怼在她脚上。旁边是一个带孩子的母亲，婴儿在她怀里不停地苦恼，这样的情况从十分钟前就已经开始了。女人有些崩溃，对着怀里的婴儿大喊“你不要哭了！你到底想要怎样！”陈
和女人无意中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同样红肿的眼睛。“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陈前行的脚步戛然顿住。一个男人从升降梯里冲出来，衣角被掀飞起来，像两片折断的翅膀。候车室太大了，他在里面一边跑一边回望，入目的全是人。人山人海，找到一个人像大海捞针。“陈
！陈…”喊叫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纷纷朝他看去。陈躲在人群后，看见男人冲向一个带帽子的女生。对方被他一把掰过肩膀，吓得尖叫起来，男人看了一眼，松开手又冲到下一个人面前。保安握着传呼机朝他走去。“陈
！陈！”喊声含沙带砾，要把人的
割破血。一个保安按不住他，于是冲上来三四个保安，齐齐
住他的背。陈叹樵被缴住双手跪了下来，玻璃窗罩的楼顶，天空亮蓝，他抬头，看见房顶离自己越拉越远。“你会不会换
布！”女人托着孩子的
股，胖男人正在把新的纸往婴儿的双腿上套。入站口几乎没有人了。广播在催促“T234次列车已停止检票，祝您旅途愉快。”“哎，那女的哭了。”胖男人朝
子子抬抬下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孩子闹的时候你怎么不管！”“你说刚刚外面大喊那人，是不是她老公？”“换好了。快点走！别看了！”身边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陈站在入站口。看着男人被夹着胳膊带去和自己相反的方向。检票员在旁边看着。男人的身影要消失在视野之内，女人还站在原地。两人的关系他猜不透。
或许是情侣吵架了吧，检票员看着女人漂亮的脸上蒙了一层水光，顺着她的目光又看向被带走的男人。男人回头了。
看过来，看过来，你要找的人应该就在这里。检票员在心里默念，男人的目光滑过这里，落向旁边的入站口。再之后，男人被带出后车站了。
“T234次列车即将发车，请各位旅客抓紧时间上车，上车后…”车站又恢复了原来嘈杂、繁忙的秩序。明明与自己无关，检票员的心却在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