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停留了几秒
　从陈的角度来看，好似一群钓脖的烧鸭，清一地面朝客厅门外，她扯了条薄纱披在肩上，双手环，也朝门口看去。前院的空地上围了两片人，一群是看热闹的路人，一群是对方来砸场子的打手。

　赵离站在门前，把砖头房和对面的人一分为二。男人半倚着门框，正低头点烟。双方对峙，中间还趴着一个女人。

　离得太远，门又被赵离挡了半边，陈看不清那人是谁。上楼前和陈聊天的女人见她要出去，伸手扯了她一把，摇头制止“陈。”陈回头看她。女人摇头“三哥没让你呆在楼上？”

　“没有。”陈抿嘴。女人显然不信她，把她往回扯了扯，说：“三哥特地吩咐了。看见你下楼了就让你再上去。”

　“没事的，我和他说。”陈安抚地拍拍对方的手，对方仍旧不让她去，陈又说：“外面有女人，我得去看看。”

　“你在这地儿哪还管得了别人？”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陈知道她下一句要这样说，摇摇头堵住她的话“能救一个是一个。”女人沉默了会儿，回屋给她递了把水果刀“拿着。以防万一。”

　“没事，赵…三哥在呢，不会有事。”嘴上虽说着。陈还是把刀收了。“你帮我看着屋里的小姐，别让她们吵闹。”

　陈出门，对方的人正用越南语说话，她听不太懂，只认得几个词：姐姐，客人，小偷…赵离的烟了半截，刚想张嘴，却看见身边多了道人影，走到舌尖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他皱眉，把陈扯到身边。“出来做什么？”男人叼着烟，嘴一动，烟灰扑扑地往下落。陈的目光落在中间那人身上，出门才看清了。

　不是一个，是两个。一个男孩趴在地上哭，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女人，连蔽体的衣物都没有，赤条条地躺在地上，已经被打的不行了。只吊着一口气。陈看着她微弱起伏的脯，确认了。还活着。

　“我认识她，是住一楼的小姐。”陈盯着半死不活的女人，轻轻扯住赵离的衣角：“她快不行了。我得送她去医院。”

　“现在还不行，对方不放人。”陈说：“那不是我们的人吗？”赵离不易察觉地吐了口气，掐掉烟头，说了几句越南语，又低头和她解释。男人只挑了重点讲，陈理了理思绪，也差不多明白了八九分。按照对方的说辞，是女人在他们地盘上揽客。

　按照女人的说辞，是为了给弟弟买药路过那里，并没有要揽客的打算。两地发生纠纷，要不赔钱，要不赔人。一般情况是赔人，把惹事的小姐推出去，自己捅的娄子自己补，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如果来赔钱，人就不能动，落实了证据后按价赔偿。这种情况是少数，毕竟此地，命不比钱更值钱。

　可眼下人被折磨的半死还来讨说法，很难不品出一份挑衅的意味。“皮生意赚的都是小钱，这阵势像是奔着码头来的。”

　赵离皱眉，看了那女人一眼“命不好。”命不好，被当作了势力争夺的挡箭牌。陈听罢扯了扯嘴角“能到这里的有几个是命好的？”赵离哑然。

　“我去拿个毯子给她盖上。”陈看向他。“你不该脸。”赵离皱眉“但也…没什么关系。你去吧，动作快一点，”

　“赵三刀，你屋里倒是藏了个好货。”对方的领事是新来的，着浓厚的方言，眼睛一直盯着陈的线消失在屋内。

　赵离笑，双手撑着站起身“我老婆，天生丽质，没办法。”对方听见愣了一下，大概也没想到赵离有老婆这件事，刚出声“不如换来玩两天”就被身边的老人止住了。

　“别拿他老婆开玩笑，会坏事。”那人说罢又看向赵离，伸手不打笑脸人“嫂子确实漂亮，三哥有福气。”赵离也朝他笑笑。

　“我们管事新来的，还没来得及和三哥打招呼。最近码头的生意还好吧？”那人又说，话里藏话地点名了来意。赵离也朝他点头“生意不错，就是最近仓库闹老鼠，昨晚刚抓住几只，还没来及处理呢。”

　对方的脸色冷了三分，赵离所谓的老鼠真是他们的人，昨夜去仓库偷货时被抓了正着。言至此处再无可言，没有人说话，气氛愈加凝重，稍有不慎便要擦走火的架势，而陈恰好抱着毯子出来了。

　对方又看了她两眼，嘟哝了句“倒是有夫相…”陈一出来就觉得形势不对头，抬头看了赵离一眼“没事吧？”

　“没事。”赵离朝她笑笑“别离那女人太近，小心有诈。”陈点头，想了想把那把水果刀偷偷给了他。男人一愣，扬了下角。

　“我去了啊。”陈双手举在半空向对方表示了诚意，随后径直走到中间的空地上，蹲下身，用毯子把光的女人罩严实。

　女人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口气，陈凑近了才看见她身上在血，红水顺着腿到了泥洼里。陈扭头对赵离说“得去医院，会死人的。”赵离皱眉。

　陈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她受伤了，在血，不去医院会死人的。”赵离眉头紧锁“陈，你救不了所有人，完了就赶紧回来。”陈不动，蹲在原地，裙子边缘被血水染红了。

　她又重复道：“赵离，她受伤了。现在必须去…”“知道了。”男人了下眉心，一边朝对面说话，一边向女人走去。赵离阔步扰了两方的阵营位置，对方随着他的步伐纷纷亮出刀子。

　明晃晃的，还有几只藏在袖口里的黑。一边看热闹的百姓见势头不对，如同沙丁鱼般纷纷退去。双方实力悬殊，单是人数，赵离就落了下风。

　对方见赵离没有后退的意思，也不再说越南语，叫了身边的翻译喊话“赵三刀，你们的小姐在我们地方上揽客，这账算不清楚人就带不走！”

　这下陈也能听懂了，她没出声，抱着地上的女人，试图把她抱起来，旁边还在哭的男孩见赵离过来了。看了看陈，又看了看赵离，突然扑在陈身上，死死抓住她的脚踝。

　“救救我姐，救救我姐…”陈被她吓了一跳，连同怀里的人一起摔在地上。赵离一脚踢过来，男孩被踹出去五六步远，陈赶紧拦住赵离，喊道：“我没事，他手里没刀！”男孩从地上爬起来。

　着手给陈磕头，嘴里只重复着只言片语，一边哭一边磕头，对面的打手拽着他的脚踝往回扯，男孩手指死死扣住地面，踹了几脚都没踹开。

　陈四处漂泊，早就见惯了各种生死离别、人间苦事，饶是这样也被对方的气力吓到了，她想，要是陈叹樵躺在这里，她也一定会这样求情的。

　但要是躺在那里的是她，陈叹樵会不会…她没再想，转头看向赵离“他在说什么？”陈没听懂，赵离却是懂得，却没解释。赵离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停留了几秒，抬头看向对方领事：“用昨晚偷货的人来换吧，你们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