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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便是弟子
 男子间的环佩冰冷华美,涂苏将那玉佩扯下来,握在手中打量。质地清透冰润,温润细腻,好一块君子玉,上无半点瑕疵,可是,当真能一点瑕疵也没有吗?

 “你猜,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男子仍是不语。涂苏放开了他,懒懒倚在栏杆上。随手将那藏了一个天小福地的玉环扔进湖水中。湖上碧波漾,湖下藏着万道残剑。倒映着丹崖绝壁的碧水瞬间便将玉环没。水上波纹开。涂苏眼神缥缈,瞧着一圈圈的波纹发呆。直至波纹消散。

 “他们要去烛龙墓,那是个好地方,我也要去。”涂苏在山光水中回头,朝陆出浅淡的微笑。男子皱眉点头,她便又转身去看那万里波光。若是无瑕。

 那便造一个出来,若再不成,那便直接毁去。*十五之后,莲藕童子和兰花幽园被留在了太阿藏峰上。其余人御剑南下,去得不是十万大山,而幽州郦家。再入幽州城,仍是入冬的时节,正值人间佳节,长街上结彩挂绿,人声鼎沸。

 李幼安挑着人多的地方去,抢来两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先递给晏堂。又咬下一颗山楂含糊不清问。“人间就是热闹,你从前喜不喜欢到人间来?”晏堂瞧着手中挂了糖霜,简直让他无从下口的糖葫芦皱了眉。

 皱眉倒不是因为糖葫芦,而是女子言语中的试探。这不是第一次了。大到剑意章法,小到衣食爱好,她兴致一一探问。开始时他还当她是在关心自己,可是久了。

 就是个傻子都能品出味道来。瞧着他的时候,她是在想谁?“这就叫‘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从前你得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都是给他的。如今他不在了。怎么着都得轮到我了吧。”

 腴美少女忽而从李幼安冒出来,夺过她手中被咬了两颗的糖葫芦,也不嫌弃,就着便下了口。李幼安腮帮子鼓着,手中空空如也。

 她瞪一眼徐徐。只恨糖葫芦堵不住她的嘴。晏堂将不曾下口的糖葫芦给她,大步朝前,神色算不上好看,他不高兴。李幼安下口中酸甜的山楂子,急匆匆追上去。

 “你…”“我喜欢人间烟火气,从前偶尔会来人间瞧瞧,在人间走上一走,拂去灵台尘埃,心府也能清净自在些,不过,我已经有百年没到过人间。”

 晏堂面上无甚表情。李幼安虽又得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却也高兴不起来,她瞧见他峻刻的侧脸,脚步不由得慢下来。

 身后徐徐又追上来,拍拍她的肩膀“怎么,拍错马,大剑仙生气了?我就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肯定是不会喜欢吃糖葫芦的。”

 李幼安深呼吸再深呼吸。将手中糖葫芦过去,头也不回地再去追晏堂,手中拿了两串糖葫芦的徐徐愣住,身前便又有人递来一只光溢彩,糖霜作成的糖人。

 她拿糖葫芦换了小糖人,拿在手中没舍得下口。脑子一转就皱了眉“难不成是我又用错了诗?”白河拎着竹签无奈笑笑。

 可好歹这次终于凑成了对。上次来郦府,李幼安磨磨蹭蹭不想进去。如今她倒是无所谓,跟在面色不豫的黑衣剑仙身后进了府,一路上倒也没遇上几个对她横眉的郦家弟子。晏堂是来还摄灵瓶的。郦白在郦园中试剑。

 那金眸剑仙臂膀受伤,被斩仙剑劈裂的伤痕愈合缓慢,他索便了上袍,出一身遍布着剑气伤痕的肌光照耀下,倒也有一种蛮横的生机感。

 站在园中静候着的女子剑侍早已红了脸。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着俊美潇洒的男主人,不生出几分旎情思才怪。

 就连握着小糖人的徐徐,瞧着那周身剑气游走如龙的金眸剑仙,都忍不住小声赞叹。“郦疏寒怎么不告诉我,他兄长原来这般风采出众。若是我早些知道…啧啧。”

 ***那一声啧啧包含着的意思,引得白河与李幼安都扭头瞧她一眼。白河看似无意转身,就挡住了徐徐半边视线。李幼安暗叹,她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身上背负着白河的封妖印,就是她三十多年前就遇上了郦白,又能如何。与那金眸剑仙对阵的,正是如今已入剑仙境的郦疏寒。

 雪泥剑意磅礴如大腾空,自成一道霸道风景。承袭了观禅剑仙剑招的雪泥剑光,如落西山时的绚丽晚霞,一招一式,都有说不尽的绮丽风情。倒是合了郦疏寒的子。

 李幼安看着。眼中就涌起奇异的光彩。想知道如今她跟郦疏寒,究竟是谁负谁胜,她身负三百年江水剑意,他却也出心牢,顿悟入了剑仙。若是能比上一比就好了。

 晏堂低头瞧她眼也不眨地看着园中情景,忍不住就生出将她眼睛蒙住的想法,她嘴上不说,会不会心中也在啧啧赞叹。雪泥剑一往无前。

 飞剑十一便由着它进,直至进无可进。离郦白面庞不过三寸,十一剑上金光一闪,剑气囚笼直接便将雪泥剑锁住。

 “剑势进步极大。若是能再快上几分就好了。”郦疏寒落败半招。他手握雪泥剑,隔着高大垂的绿芭蕉瞧见了观剑的一行人,忍不住就微笑起来,那里有仍是他朋友的徐徐,还有已经不是他朋友的李幼安。郦白行至女子剑侍身侧,扯过手中衣袍披上,对着那女子羞红的脸视若无睹。

 他含笑看过去,掠过青衣少女的神色,眼神最后落在不远处的晏堂身上。“要不,比一比?”比就比。晏堂抿,抬手拍了拍李幼安的肩膀。“上去同他比。”

 “他”指的自然是郦疏寒。李幼安瞧着远处兀自笑得灿烂的白衣剑仙,手心忍不住就开始发,她早就想教训他了。从丹崖山上瞧见他起。

 她就想用剑敲醒他那个榆木做的脑袋。绿珠剑悬停在芭蕉树下,剑上碧与园中翠融为一体。李幼安握住绿珠,上郦疏寒。郦白披着衣袍行至晏堂身前,瞧着园中两个天资俱是不凡的后辈,笑意舒展。

 “若是三十多年前,他喜欢的是李幼安该有多好,虽然李幼安瞧不上他,可好在还能证明,他眼光还是不错的。”

 晏堂淡淡一哂,这下是彻底的面无表情了。“雪泥与红炉本是一对双剑。听说那女狐涂苏,后来不曾带走红泥剑。我一直命人留心着她。三十年前她复生之后,就不曾出过剑。陆手下藏剑无数,要替她再寻一把好剑,并不难。”

 郦白看着左手持剑的郦疏寒,心中不可谓不惋惜。“我出关时,一切都晚了。”晏堂看着剑气纵横之中的李幼安。

 记忆中原本模糊的影子都清晰起来,那年,自他闭关于小山河中,与心魔厮杀已有七十载有余。此前他自闭五识,沉入心府之中,专心消解魔气。心思沉静,并无旁骛,只是在那一年,他心府之中多了许多繁杂的幻境。

 入梦,却不得解,忽有一,他莫名中一痛。心思庞杂,再无法自持,索便下山去了剑府。

 “她们的尸身该葬入剑府弟子墓中,可是她们取了我的剑,便是我的弟子,我命人将她们带上太阿藏峰,以佛门经法涤残魄,以此助她们轮回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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