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他们畅想着等到风调雨顺后，顿顿白面馒头该有多么幸福，可是即便没有荒年，他们也很难吃到白面馒头，况且，这场大荒，还有六年，才会结束。
晓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即便知道这不过是个任务世界，却还是对这群努力活着的人们产生了怜悯之情，这就是人
啊。“不要哭。”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黄橙橙的野果子。晓扭过头，看到了垂着眼睛，面无表情的岙。他将那粒野果子摊在掌心，看到
晓抬起的脸上，没有一丝泪痕，抿了抿
，他慢慢将手收回去。可晓才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好容易小地主开始
财，她才不会跟他客气！“谢谢弟弟，你真是个好人。”
晓一把拿过果子，抱了抱他，偷偷看了眼背对着他们拉车的夫妇，偷偷摸摸咬了一口。酸…晓眼泪一下被酸出来了。这他妈是柠檬吧？岙看到晓哭唧唧的样子，薄弯了弯“哈。”笑了一声，他将自己的小水囊接下来，给她倒了小小一点水在手心“喝。”晓看着他干干净净的手心，又看向他的宝贝水囊“为什么不给我水囊，我要用水囊喝水！”岙乌蒙蒙的眼睛看着她，拉车带来的风轻轻吹动他两颊的黑发，漂亮像个天地造化的小男妖
，他抬了抬手“你会将水都喝光。”晓脸红了一下，她渴得厉害，确实会忍不住，一股脑将小岙囊囊里头的水都喝干净。这家伙太聪明了。都是两岁，晓还是个穿越的，咋就他这么能！晓抱着岙的小手心，
溜
了一下，凉凉的。“你的手不要抖。”晓抱稳了。害怕他将宝贵的水源抖下去了。“没有抖。”岙严肃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握紧了另一只小拳头“你快些喝。”晓埋头啊。最后还想要嘬一嘬他
漉漉的指
，被他收回了手，揣在袖子里，不肯给她了。晓挠了挠自己
糟糟的头发，惬意地躺在稻草堆上。“快活似神仙。”
晓再看一眼漂亮的小岙，这时候又不觉得他长得像个男妖了。就觉得他像个小神仙一样好看。“阿岙，你真漂亮。”
晓心情好，给小地主来两句甜言
语。岙抱着小水囊，将盖子盖紧，半垂着眼睛，扫了她一眼，眉头微皱“我是男人。”晓噗嗤一下，
都没长齐，还男人呢？“以后我叫你阿岙吧，咱俩亲近一点，”晓觉得每次岙不理她的模样，都像极了傲气的小孔雀。岙端端正正地坐在稻草上，随着车子的拖动，慢慢颠簸，看都不看她“谁要同你亲近。”晓捡了
稻草，在嘴里叼着。确实。她同他亲近，有吃有喝，而他同她亲近，少吃少喝，确实不划算。想了想，
晓给他画了个大饼“阿岙，你见过京都城吗？”岙的睫微微扇动，小孩的嗓音有些
的，他说话语气总是很慢，有一种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意味，大概这就是年少早慧的特点吧“京城，叫长安。”长安，多美的名字啊…听起来就觉得，那是一座永远不会有饥荒，永远不会有苦难的，快乐无忧的城池。
晓枕着稻草，学着他的语气，慢慢道：“等我平安长大，我会在长安城，为你买座大宅子，种
好吃的果子和花，都送给你。”晓觉得自己画的大饼很香，可岙小孩却不觉得。他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别发癔症。”
晓哼了一声，你可不知道我以后会有多大的出息。直到天黑得不见五指，难民的队伍才停了下来，大伙开始生活做饭，用沿路采集的草叶树
以及捉到的虫子蚯蚓，开始煮晚饭。妇人将几甜和一截短小的煮好的山药
到岙手里，一把草叶子并两野菜给晓。晓看着夫妇俩吃着小山药蛋，烤着捉来的昆虫，别开脸，乖乖地吃着手里的草叶子和野菜。吃完了不顶
的叶子，晓又把自己埋在稻草堆里，消极地哄自己睡觉，等到大伙吃完了。三三两两开始睡觉了。
晓面前的稻草忽然被掀开。晓才刚要睡着，就被吵醒，她气哼哼地要凶人。一看，是岙小哥，她一点气没有了。“阿岙。”她
眼睛，叫了一声。一个山药蛋子送到她面前，是白
妇人给岙的那一只，她看向他，有些诧异，他还没吃？岙坐在她身旁的稻草上，垂下来的眸子看着她，夜
浓黑，看不清他的神色。不过他也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
晓接过山药，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咽了咽口水，她记得苏妈妈就给他几甜和一个小山药，山药没动，只吃了几个草，怎么能“你怎么不吃？”黑乎乎的夜
中，他的声音稳稳的“我不饿。”晓不相信他不饿，可是又受不了馋，两口就把山药嚼进去了。噎得直咳嗽。岙将她拎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晓咳得孱弱弱的，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顺过来气，又听见拔开水囊，倒水的声音，一只小手凑到她
边：“喝。”晓溜溜喝了水，总算缓过来了。吃喝足，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阿岙儿，你真好。”
晓发自内心觉得。岙认真盖上水囊的盖子，不跟她说话。有精神了。晓投桃报李，打起精神决定再画个大饼给他听听“阿岙，你看过烟花吗？”队伍停在一个林子里，荒年的树木长得蔫哒哒的，叶子稀稀落落，一抬头就能看到天繁星，灿烂星河不论下面蝼蚁与人群如何苦难与庸碌，总是万万年如一地传递着千万光年外投
的光芒。岙从小就出生在一个小山村，两个人都是被苏妈妈带大的，自然没有看过烟花的。“你看过？”他看着她凝望星空的面庞。晓扭过头，看着这个聪慧又漂亮的男孩，笑了笑道：“我看过。”既然他觉得她是个游魂，便让他觉得吧，这个秘密他会带进坟里的。慧极必伤是有道理的，她看着
岙漂亮的眼睛，在夜下像是一面滟滟的湖水。她轻声对着这个注定早夭的小少年道“烟花很漂亮的。你看天上的星星。烟花从地面上飞入星空，就像是一捧星星聚在一处。
然后轰第一声，一起飞散开，像是一朵朵又万万粒星星开出来的花。又明亮，又绚丽，见过一次，一辈子也忘不了。”
“阿岙儿，你若能平安长大，我便带你去看烟花。”＊＊＊
岙抬头，跟着她一起看着漫天繁星，想象着烟花开放的模样，那应该是遇到了极其开心的事，才会开放的花吧？晓撑着稻草欣赏了一会星星，忽然想起来什么。看着周围都陷入睡眠的人们，她忽然道：“糟糕，大家怎么都睡着了。怎能没有人守夜呢？万一遇到野兽袭击怎么办？”
岙慢慢解开了自己绑头发的细麻绳，慢慢躺在稻草堆上，道：“若真有野兽来了。死得不一定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