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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待休息几曰
 僧人加足了柴火后,闭上了双眼。***林间阵阵虫鸣,雨珠滴落,山风吹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觉元歪着颈项,头枕在凹石上,额头布汗水,剑眉紧蹙,面颊红,似是陷进了梦魇中。夕阳给山寺镀上了一层金黄,觉元蹬着石阶到了藏经阁,厚重的木门打开,扬起尘土,飘散在空中,如同金砂。

 藏经阁有四层,到了二层,觉元踩在嘎吱作响的木板上,有些踌躇,书架、多宝格的位置都让他感到陌生。顺着阴暗的扶梯上了四楼,往日只有主持持锁才能打开的桐木门,现在掩着。透出晚霞的光束。

 觉元进屋,闻到一股檀香和着败花的香味,窗扉大开,薄纱被风吹起,竹席上倚着一个如玉的女子,含笑的双眸正瞧着他,面前似有层雾气,身形看不真切。

 觉元只觉浑身发热,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女子轻笑,起身抱住了僧人,藕臂环住了他的脖子,玉紧紧贴着如鼓在擂的膛。

 觉元腹中一团热气,和女子倒在了竹席上,觉元似在火炉中炙烤,烦躁又难以纾解,往后的便记不真切了。清晨的阳光洒进内,僧人困倦地睁开眼,才想起身在何处。腿间一阵凉意,觉元摸了摸,才回想起刚才的梦,只觉得罪恶难当。

 他十二岁前随父习武,父亲逝后,和几个饥荒落难的孩子一起被收入寺中,云盖寺寺规森严,礼佛、习武已耗去大半精力,天葵至后也很少心绪不定。挥去脑中女子的身影,愧疚于师傅的期望与教诲,盘腿默诵起了经文。

 辰时,觉元摘了些果子和草药回到山,生起了火,丽娘才醒来。简单梳洗之后,清点了各自的物品,丽娘外衫有些破烂,丢了些配饰,只余下手上的玉镯和一点碎银,僧人没了僧,小小的包袱内只有些必须品。

 两人敷好伤口后,决定顺着河找寻人烟。晨了丽娘的绣鞋和青丝,杳无人烟的树林中没有路可言,从未落魄至此,丽娘也只能咬牙前行。

 看了看前面的觉元,身形高大,双臂俱是肌,皮肤呈麦色,习武之人走路稳而无声,僧衣破损也不减他的气韵。

 丽娘自夫君死后,再未这样接触过男子,待在王家后院,以为自己的后半生都这样过了。两年前,父亲无情地将她嫁进王家冲喜,王家是黄州巨贾,大公子在京当官,没有人不称赞,可二公子自幼身体有恙,行冠礼后不久染上了天花,王家耗费了大量钱财,终是救回了一条命。

 丽娘虽是正房,可每除了问安,过问夫君今如何,便只能无聊度。丽娘与王家二公子行周公之礼后,同过几次房,还没尝到滋味,二公子便病逝了。如今正值韶华,心中有些不甘。

 这片林子似是望不到边,两人几未曾停歇,都不见人迹,饿了只能寻些树果,烤些蘑菇草籽,夜里寻山歇息。

 僧人对女子缓和了些,但未越矩半分,丽娘有些希冀却又觉有悖伦常,心中很是矛盾。这天傍晚,二人在火堆旁聊了阵儿,只听到背后的树丛里停了虫鸣和小动物的声响,觉元拿起新制的木,站起身,望向暗处。

 ***风中渐渐飘来咸腥味,暗处闪了闪幽光,出现了几头狼,呈合围之势,将两人擒住。

 狼群散发着野兽的气息,头狼发出嚯嚯声,伏下前身,紧盯着前方的觉元。觉元握住木,全身绷紧,审度他一人难敌对面的狼群,带着丽娘无法身,此地较为平坦,只有参天大树而无屏障,只能先挡住一阵。

 头狼低吼一声,紧跟在后面的两头和它一起冲了上来。觉元蹬地前冲,横击向头狼,速度极快,头狼险些躲过,背上皮翻卷,吃痛起了怒意。

 三头狼在同他斗,树丛里还有几只蓄势待发,觉元暗道不妙,右腿一扫,将火堆踢起,火星沙土便飞向狼群。

 转身抱起丽娘,觉元猛一蹬地,借力纠的藤蔓,顺着树干向上爬。这片树林里都是百年的古木,几人才可合抱,枝叶茂密,一早选好的这棵樟树,离地丈许的位置有壮的树枝,可承受数人的重量。丽娘初看到头狼便已吓呆,浑身发抖,倚着树身,才不致跌在地上。

 见僧人落了下风,心中升起惧意,但眨眼间,飞沙走石,火星扑向狼群,丽娘被僧人紧箍在身侧,蹭蹭地到了树上,围着的狼已如羊仔般大小。

 觉元松开手,枝叶间空间狭小,周围已黑黢黢一片,两人只能紧紧挨着。丽娘有些害怕,双手挪到僧人前,头轻轻靠着宽阔的肩头,想求得一些安心,扑面而来的刚之气和着热风令她心中悸动。

 觉元浑身僵硬,中砰砰作响,肩上仿佛有滚烫的大石,隔着僧衣灼烧着他的皮肤。“觉元师傅,狼会爬上来吗?”丽娘抬起头,望着不清晰的轮廓。

 弯月从云层中探出,一点点月光照在僧人的侧脸上。觉元看了看,狼群围着樟树,紧盯着他,可恨不会攀爬。

 “狼不会爬树,明早自会离开,休息会儿吧。”觉元舒展手臂,让丽娘能睡得舒服些,不一会儿,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觉元头枕在树干上,假寐守夜。

 晨曦从叶间洒下,林间是灰喜鹊的喳喳声,两人先后苏醒,树下已没有野兽的踪影,酸麻的双腿,觉元扶着丽娘落到草丛里。

 “呀,觉元师傅,你的背上有条血口子。”僧人后背有几条染红的伤口,素的僧衣沁了一块,想是昨天与狼相搏时留下的,丽娘小心翼翼地用绢帕拭去,心像被扎了下。

 “无碍的,找点止血的草药即可。”觉元转身,面带倦意,发白。两人缓缓走到溪涧边,简单梳洗,包扎了伤口。

 僧人起身,望着远山和火轮,辨认方向,忽的看见溪涧源头的高山上,似有屋宇的飞檐青瓦,觉元甚是惊喜,因失血头昏眼,怕是幻觉,忙呼丽娘看看。

 丽娘亦喜,扶着僧人沿着山坡向上挪着。屋宇似是不远,可弯弯绕绕。

 也不见离近。两人挑的是山势缓,砂石少的路,转来转去,竟回到了原地。觉元已是疲极,汗水进目眦,模糊又刺痛,强忍着看了看周围,林中排布着参差的小树,静谧无声“哎,我们走进了阵里,贫僧解不开此阵。”

 两人心灰意冷,枯坐在山石上,丽娘发怔间,听到不远处传来妇人的声音。***顺着坡地,走下了一个黍衣衫的中年妇人,有些风姿气度,不似山中农户。

 “两位进了主家的树阵里,主家也无意伤害外人,还请两位到别院来歇息。”丽娘道了谢,扶着觉元跟在妇人身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座大门跟前,上书“青篱别院”四字,字体古拙。

 过了照壁,里边儿气势不算恢弘,但面积极大,说是别院更像是个山庄。回廊曲折,修竹苍松掩映,别院内下人稀少,但整洁安静,主人似乎是个隐居在此的高人儒士。

 妇人将两人带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内“两位先暂居于此,药食衣物都会叫人送来。别院很少有外人来,待你们休息几,会有人带你们见主家。”道了感谢,丽娘便扶着觉元进屋到了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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