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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对室友一视同仁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了。护士们把陈佳辰抬回,见她还是疼得发抖,便同医生商量后,决定往她嗓子眼里灌吗啡。一勺下去立竿见影,宫缩还在继续,陈佳辰仍然感到间歇的恶心。

 但身体已经不疼了,紧接着陈佳辰出现了幻觉,她变身成一只粉水母,徜徉在深蓝的天空。陈佳辰享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舒适,身体真的轻盈如水母,在空无一物的蓝中漂浮,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护士检查了几次排出物,里面均没见着孕囊,于是又了一次药并告知陈佳辰,三小时内再排不出来就得进手术室了。陈佳辰听见了护士的话,并未搭理她。

 粉水母是听不懂英语的,更不会同人类讲话。幻觉渐渐消退,由浅蓝到深蓝再到无尽的黑,陈佳辰游回了天空的尽头。

 她分不清自己是否已陷入睡眠。吗啡只管了两小时,陈佳辰再次被迫于疼痛中恢复神智,她觉得是肚里的“孩子”不舍得离开、仇恨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愤而着母体一同受苦。这次陈佳辰轻车路,认命般地忍受着钻心的痛苦,她在赎罪。

 或者她认为她需要赎罪。离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小时,陈佳辰终于排出了目标物…她与周从嘉“爱的结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医生指着处理过的孕囊为陈佳辰解释:“胚胎看起来小于正常周数,你这么疼,大概同个人体质有关。”陈佳辰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看向那团即将成为医疗垃圾的半透明组织。

 孕囊被冲洗不掉的血迹染成淡粉,近圆的形状越看越像幻觉里的粉水母。猛烈的恶心感上涌,陈佳辰止不住干呕。

 生理泪水顺着眼角哗哗,她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护士慌忙撤走托盘并拍打陈佳辰的后背替她顺气,医生也和颜悦地嘱咐她多休息几个小时再离开。腐国的天黑得很晚,夏夜有些凉爽。陈佳辰回到家中,立马扑向柔软的铺。

 她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脸埋进枕间,陈佳辰试了好久,怎么也哭不出来,她摸摸枕巾,再摸摸眼角,一样的干燥。黑暗的房间沉寂许久,终于传来一声叹息。陈佳辰意识到,她的青春彻底结束了,她该长大了。

 ***校园的教学楼外挂了送考标语,硕大的字体把挤操场的高考生们衬托得愈发渺小。周从嘉刚从办公室拿到班主任的小提包,正准备下楼给同学们分发准考证。穿越走廊,他不经意间俯看一眼人群,密密麻麻的,宛如昆虫在动。

 周从嘉陡然生出一阵微妙的荒谬感,平里一个个鲜活的个体,竟神奇得被消解在群体的一致中。人类进化这么久,还是摆不了优胜劣汰的社会达尔文游戏,似乎与蚂蚁、蜜蜂也无什么本质区别。

 无论怎样被诟病,高考对于无数普通甚至更糟糕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次最能逆天改命的机会了。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像一场豪赌,异常残酷。一旦赌赢了。奖励亦是异常丰厚的,然而被迫参与如此高烈度的竞争,并不是每个华国孩子都需要受的苦。陈佳辰不需要,她的同温层也不需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普通的家庭自有新的赛道、新的游戏。公平吗?

 或是世界本该如此运转?17岁的少年给不出答案。一想到陈佳辰,周从嘉甩甩头,收回了目光。

 他快步走下教学楼,回到自己的班级,隐没于茫茫人海。县一中的理科考点被分配在附近的一所职校,学生们需先在本校集合,再由班主任统一带去考场。校门口聚集了大量送考的家长,见有学生队伍往外走,全都伸长脖子寻找自家孩子。

 妈妈们穿着旗袍,盼望着“旗开得胜”爸爸们用长挑着粽子,寓意“高中”还有些小朋友捧着鲜花为哥哥姐姐加油助威。

 没有人为周从嘉送考,母亲回娘家后就杳无音讯,父亲还在看守所呆着。爷爷走得早,家境又差,人丁少薄,连个互相照应的亲戚都找不来。

 沿途温馨的亲子互动刺到不少单独赴考的同学,人群中时不时传来“我都没人陪考”的抱怨。周从嘉对这些场景倒没什么感觉。

 毕竟从小单打独斗惯了,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古诗词,很畅,便心平气和地踏入考场。早上考完语文,周从嘉与一名同班同学站在考场外替班主任回收准考证。

 除了两次周从嘉被陈佳辰搅合的发挥失常,该同学一直是年纪的“万年老二”分数惨遭碾,此刻他推了推厚厚的黑框眼镜,小声开口:“大神,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第四题你选的什么?”

 周从嘉由面而来的同学手中接过准考证,接着微低下头,望向“万年老二”面不解。老师们已再三强调不要对答案,考完就过去了。切莫因为做对做错影响接下来的考试。

 “呃,我知道老师代过,但那道题真的很难,我选了b但d看着也没问题。你就告诉我一下吧,大神。”见同学急得面红耳赤,周从嘉便回忆起试卷。第四题出的确实狡猾,他也在b和d之间纠结了许久,最终选了b。

 “b和d很难判断,我写的是b。”听完周从嘉的回答“万年老二”嘴角动,嚅嗫着:“我也选的b。

 但卷前改成d了。刚偷偷问了语文老师,他说选d。”周从嘉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过是想搞心态罢了,他“哦”了一声,神色如常,继续着回收准考证的任务。

 没从周从嘉的脸上见到预想的裂痕“万年老二”讪讪一笑,把手里收的准考证递过去,找个借口溜走了。

 下午的数学考试3点整开考,周从嘉在食堂吃完午饭还不到12点半,他回宿舍洗了把脸,打算睡个午觉保持精力。谁知躺下没多久,室友们陆陆续续回来。

 除去一个外出住宾馆的,剩余的两人爬上也打算午睡,另外两人则坐到桌子前再背背公式刷刷题。

 唰唰的翻页声打破了炎热夏日里电风扇匀速转动的和谐韵律,格外惹人烦躁。其中一个躺着的男生忍不了了。出言提醒下面小点声儿。

 看书的俩室友仿佛聋了一样,继续翻着参考书。周从嘉正陷入浅度睡眠,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寝室里消停了不到半小时,他突然被一声吼叫吵醒。“烦死了要不要脸,人家要休息还在那儿学学学学尼玛呢!就你们平时那成绩指望临时抱佛脚?”

 另一个要午睡的男生伸出上半身对着书桌方向发火,引得一个算题的男生把笔一丢,站起身就要回去。眼见战火一触即发,周从嘉发话了:“大家都冷静下。

 我十分理解各位考前的紧张情绪,但吵起来不仅浪费宝贵的午休时间,更会影响下午考试的心情。

 我有个提议,现在离出发还有一个半小时,可否大家配合一下,半个小时学习、剩下的时间午休呢?考数学需要保持头脑的活跃,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周从嘉在宿舍内的威信不光是建立在成绩好上。

 他还是个高明的端水大师,他对室友们一视同仁,既有真心实意的关心,又避免让自己卷入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而影响学习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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