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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眼神茭汇之间
 屋内开始传出了阵阵男女体相撞的声响,混合着余善的和郑蔷的声声哭啼,无辱又一次开始了。

 我无法再看下去,郑蔷痛苦的呻声声传入我的耳中,屋内无的画面更是让我不忍卒读。我不敢冲进屋里救郑蔷,只能一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我哭泣一方面是因为我痛恨自己此刻面对余善权势的懦弱和无力,另一方面更是恨自己驽钝,迟迟到了今才后知后觉地清楚当年偷情案的前因后果,那一夜,我最终没有面见余善。

 在屋外犹豫了好半天,我最终还是失魂落魄地直接回了家。子驺嫤和儿子见离家已久的我返回,都是分外欣喜,驺嫤甚至扑进我怀中又一次哭了出来,我暗暗抬手擦去了无声划下脸庞的泪水,抱着子和儿子,很久很久都没有放开。

 ***东冶城里开始飞扬起柳絮的时节,郑蔷死了,她是蹈海自尽的,就死在当年刘驹自焚战死的那片海里,除了我,东冶城里可能没有其他人会注意到这两件事在地点上的重合,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郑蔷同刘驹之间是如何开始的。

 她心中最后爱着的男人又到底是驺郢还是刘驹?但我知道,这两个男人在她这位弱女子的眼里,都是能保护她的。只不过,他们都已先后死于余善之手。一位相的闽越王府的医官是我的朋友。

 一次他酒后乘着醉意曾经私下偷偷告诉我:在他收敛郑蔷遗体时,无意间发现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为了不惹麻烦,他隐瞒了这个秘密。我默然无言,不过心中却是恍然大悟:郑蔷其实是用自己的死来保护年幼的儿子居股。因为,一旦她生下肚子里小叔子余善的孩子,即便她自己母凭子贵被册封为王妃安享富贵,可等待着小居股的,却一定是死亡。

 年幼的居股并不知道自己母亲的死讯,他只知道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忽然从他生活里消失了。

 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一些人是出于善良不舍得伤害这个幼小的孩子,而更多的另一些人则是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对他们来说,一个失去父母和哥哥的孤儿,即便身为末代闽越王最后的直系子嗣,在这个被东越王主宰的藩国里,也早已变得无足轻重。

 在那之后不久的一,我和驺嫤陪着儿子黄鲲在家门口的海滩上玩耍。小居股抹着眼泪来走来,浑身衣服脏兮兮的,一看就是身边的仆役没有上心照料。

 孩子一张嘟嘟的圆脸上挂着眼泪,脑袋上还扣着半个吃剩的西瓜皮做成的凉帽,显得滑稽而又可怜。儿子见居股这个表哥哭着走来,懂事地站起身看着居股。居股呜咽咽地走到黄鲲身边,仿佛见到了小伙伴终于可以倾诉不幸一般。

 哭得更加伤心了:“呜…阿鲲…我父王死了…我母亲也不见了…我以后见不到父王和母亲了…呜…”居股的哭声混合着海声阵阵涌入我的耳中,让我心疼万分。我看了看驺嫤,她同我一样,也是一脸怜惜的神情。

 我还没有说话,驺嫤已经走向了哭泣中的居股,轻轻蹲下身子,温柔地将小小的他拥入了怀中,轻轻拍打孩子瘦小的身子安慰道:

 “阿股乖,姑姑还在这儿呢…你是秋霸主越王勾践的子孙,身上着闽越王无诸的血,不能哭鼻子…你看,姑父这次从汉朝回来给你和阿鲲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说完,示意居股看向我,同时指了指我手里为儿子黄鲲从北方带回的一套水车玩具。我见状,连忙掩去脸上的哀伤,也微笑着地冲小居股摇了摇手上的玩具,然后将它递给他:“来,阿股,男孩子不能哭鼻子。姑父教你和阿鲲这个怎么玩。”

 我蹲下身子,顺势用手拂去了自己眼角沁出的泪水,在海滩上用树枝挖出几条水沟,联通进大海。

 然后又不厌其烦地指导着两个孩子在这条水沟上架上那水车和它牵引的铁质小磨盘。片刻之后,海涌进水沟之中,带动着水车飞快地转动起来。

 “这个水力磨具好厉害!”儿子高兴地一跃而起,口中兴奋嚷道,居股也拍着小手笑着跳着,小脸上的泪痕逐渐被海风吹干。见到居股同儿子如此开心,我心中浮起一阵欣慰。

 我看向身侧的驺嫤,她也正浅笑盈盈盯着两个孩子,感觉到我的目光,她看向我,眼神汇之间,彼此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驺嫤同死去的郑蔷关系一直很好。

 对于小居股也是疼爱有加,之前我曾悄悄将郑蔷被余善侮辱自尽的真相告知了驺嫤,当然,关于郑蔷同刘驹间可能存在的私情,我只字未提。

 驺嫤听了我的叙述,几乎就要气得昏厥过去。自此,她这位驺氏的公主也彻底站到了弟弟余善的对立面,开始支持我策应汉朝收取闽越国的计划。

 “阿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你的子,我会全力协助你的。闽越归汉之事,越快越好…这不单单是为了冤死的王兄和郑姐姐,更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前途。”

 她嚅嚅低声说道,一向温婉的语气里透出无比的坚定,那天从海滩上玩耍回来之后,善良的驺嫤作为姑姑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小居股的职责,虽然身体一直不好。

 她依然每辛勤地为小居股张罗他的衣食住行。从来不摆公主架子的她也开始变得严厉起来。

 要求闽越王府里的仆役事无巨细必须向她汇报居股的一切饮食起居。更多的时候,居股都是在我家中同黄鲲一块儿玩耍,时常还在我家中过夜。我也开始教授居股学习汉语。心中打定主意,待他长大时机成之时,我会告知他关于他父母之死的全部真相。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我继续私下不辞辛苦地进行着海图的测绘和编修,又经过数年的呕心沥血,终于大功告成。又过了几年,儿子黄鲲已经十六岁了,而居股在驺嫤和我细心的保护和照料之下,也有惊无险地长到了十九岁。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第一是汉朝长安突然派出了使者,正式册封刚刚成年的居股继任了空缺已久的越鳐王之位。余善虽然对此不

 不过可能是有愧于郑蔷之死,也可能是他知道这个越鳐王王爵不过是个无权无兵的虚衔,当下也没有立刻对居股发难。

 第二是汉匈之战基本尘埃落定,经过多年艰苦的战争,汉军在河套、河西和漠北的几次决定战役中连续击败匈奴军队。受到重创的匈奴向北远遁,漠南自此以后已无匈奴王廷。

 我心中清楚,除去了后顾之忧的汉朝很快就将要对南方包括闽越国在内的几个独立的藩国动手,余善同汉军的战争只是个时间问题了。我在一个夜里找来已经成为越鳐王的居股,将所有关于他父母之死的前因后果如实相告。

 一并告知托付他的,还有我身为汉朝内应的身份。居股初听之时极其愕然,不过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表示愿意接替我联络汉朝,共同对付余善。也是从这一天起,居股经我安排同北方汉朝的会稽郡太守也建立起了密信联系。居股的接班,让我大大舒了一口气。

 其中之一的原因是这一年我和驺嫤的身体都已大不如前。我口的旧伤又开始发作,身体也逐渐出现一些严重的症状。

 每越来越频繁地闷气,偶尔甚至会咳血。驺嫤的身体情况则更糟糕,她多年前生育黄鲲之时几乎丧命,身体本就已如风中残烛,极度虚弱。

 这些年耗费心力照顾黄鲲和居股,外加辅助我绘制海图,本就病弱的身体已接近油尽灯枯。黄鲲十七岁这一年,驺嫤拖着虚弱的病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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