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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牛连夜跑丢了
 “今天的课讲到这里,下周第二次月考,你们啊…真的要好好复习了。”老赵在黑板写下最后一笔苍劲后,转身看向仍坐在椅子上的二十多人。

 显然他已经习惯了稀疏的应答,习惯了那一双双没有神采的眼珠子,习惯了宣布下课后孩子们又恢复青春活力的川剧变脸。

 他摘下老花眼镜,眉间里的粉尘,昏沉世界便有了光亮,其中一束光是来自靠窗的一位女学生,在夕阳余晖的沐浴下,白的玉腿柔娆婀娜,总晃得他老鹿难宁。

 这是班里最漂亮的一位女学生,如果她能将打扮化妆的用心程度哪怕有一分放在学习上,或许已经离如此偏僻的小县城,走向更有希望的舞台。

 教室里又恢复嬉戏打闹,沉闷一扫而空。老赵摇摇头,整理好教材后,佝偻着残走出课室,宽松的灰子很好掩盖住他右腿微瘸的步态,只是步履需要放慢一点。

 “高年,前晌有事忘了和你说,教务处让你补个照片,明儿要什么宣传栏。”老赵顿在原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办公室里最爱唠嗑的那个女人,也只有这女人从来不喊他“老赵”而是左“高年”右“高年”

 地叫,字里行间都在提醒他的高龄现状。“好咧,我这就去。”老赵哂笑一声,扶着楼梯栏杆慢悠悠走上五楼。

 更多的青春体从他两旁掠过,那一蹦一蹦的步姿让裙角颠簸得若隐若现,老赵的视线匆匆一瞥后,便又低下了头。

 他是见过市面的人,这辈子去过许多大城市,光鲜亮丽,还曾受到市长接见,奖章了一堆。如果不是早些年犯了事,将一位校长拖到巷子里暴打,他或许就不必留在这穷乡僻壤,做着教书育人的累活了。

 可他从来没在大城市的学校里,有见到这般装扮暴的女学生,裙子布料短得几乎遮不住股眼,酥花枝招展,各种颜色的丝袜和发丝争奇斗,与年久失修的县城中学格格不入。

 老赵又瞄了几眼黑丝美腿,摇头,走进教务室里。教导主任正专心擦拭着桌上的地球仪,他见到老赵后挥了挥手:“老赵啊…来来,咱们赶紧拍完照,高三组的宣传栏都好久没更新了,到时候领导来又得责怪我了。”

 “好咧。”老赵不喜攀谈,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身后墙壁挂着大块红布,像是过节般喜庆。

 教导主任往柜子里扫视了几眼,从几台机子里挑出最心仪的尼康,然后熟练地架在手上,身子往前倾,用手比划:“来,头往这边歪一下,对,看镜头,膛,定住,好咧。”

 咔嚓一声,这小小的照片将老赵的容貌定格在70岁。“欧克了,拍得蛮精神,要不你自己挑?”教导主任摁着按键一张张翻阅照片,让老赵过目一番。“我一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挑的,你选一张顺眼的就行。”

 话是这么说,老赵也忍不住凑过去,打量着镜头里的自己,头发稀疏发白,眼睛狭小如月,扁塌的酒糟鼻,深深的皱纹沟壑纵横,这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老头脸。

 教导主任指了指显示屏:“我看啊…这张合尺,形象端庄,目光智慧,洗出来呀肯定不错。”“都听领导的。”

 “嗯,就这张吧。”教导主任回到椅子上,拿起鼠标熟练地操作电脑,却见老赵仍然立在原地,好奇问:“哎老赵,还有啥事不?”“也没啥事,我呢就是问一下,那张…返聘证,局里的意思是?”

 “哎哟瞧我这记,一忙乎全都忘了,行,明儿我去问问,催一催。”教导主任的那腔官调,能将原本一个月就能办好的事,硬是拖成三年。没有这张返聘证,老赵每个月只能领到微薄的辅导奖金和免费午饭,剩余的日子还要靠着退休金才能勉强熬下去。

 四十年的教书生涯,让老赵成为县城里的小名人,憨厚老实略带一点古板,好相处,好脾气,这是大家对他的印象。听完主任的敷衍,老赵言又止,话语涌上喉头。

 他酝酿了番,终究不敢得罪校长的亲戚,点了点头,转身缓慢离开,像一头被挨捶的老牛。

 门卫室旁边的棚停着一排自行车,老赵推着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二八杠走出校门,视野里的景被校门口划分得茎渭分明,由青葱靓丽变得泥黄般灰茫茫。

 焦土褐砖,尘沙漫天扬,这才是小县城应有的暗沉底,他往前轻蹬,两个轮子便轻盈转动。

 但是股只占了座垫的一半面积,部使劲往前挪,再加上老弯得像虾一样,整个人既滑稽又蹬得费力。倘若碰到有人取笑,老赵便用腚儿长疮含糊带过,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十几分钟后,老赵回到了那条熟悉的进村路,蜿蜒曲折的泥泞让自行车上下晃,车身磨损严重发出叽喳脆响,叮铃铃的悦耳声提醒路旁蹲在地上的小孩注意避让。

 老赵的父辈曾经阔过,被打倒后,钱财搜刮一空,留下一栋还算完整的大宅,矗立在村尾最深处,祖屋身后则是一望无际的群山峻岭,常年云雾缭绕。

 当老赵听说大儿子终于在城市里买房了,据说面积很大,却也不为所动,落叶归是他们这代人的唯一执着。

 他将二八杠推进庭院里后,关上铁门,拿出扫帚清理门前的积尘,整个动作行云水,没有前一刻的那般迟滞缓慢,不佝了,腿也不瘸了。

 等回到屋子,老赵麻溜地子,将里头了好几圈的内带一层层解开,顿时耸拉的在空气。

 像是解除了某种束缚,茎迅速充血,头往前探,茎身起的长度在正常范围内,但不正常的是,茎下挂着两颗拳头大的囊袋,鼓红彤,呈对称分布。这两坨烦人的东西,就是老赵的囊。它们个头很大,以至于普通内无法兜住。

 他特意买了几条平角大衩,总算能兜进去了,结果穿上子后,前挡部位高高隆起,像招蜂引蝶般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天后,老赵的更佝偻了,在学校里坐立难安,每次都等到厕所没人了才敢进去,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如今家里只有他一个孤寡老头,在换上舒适的平角衩后也就没有再穿回子。

 他坐在凉席上,低头看着裆,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三个月前。当时村里的瞎婆子忘了关牛棚门,牛连夜跑丢了,顺着蹄印方向判断,应该是跑进了后山。热心的老赵虽然瘸了几十年腿,却对后山的熟悉程度了如指掌,自个儿进山寻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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