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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火光照眼手段
 何况嫡长子连尸骨都落他乡,受到如此待遇,唐家大长老震怒,对各分家宣布,只要能够夺取“龙王”的项上人头,以及唐大先生的尸体,就可以成为新的继承人。话虽如此。

 但是对方也不是好相与的,毕竟龙家盘踞黔贵数百年,根基类似唐门在蜀中,就算是当年结盟时期,唐门也暗地借着合作的机会渗透,收买,然而收效甚微。龙家的下仆视他们的师尊为天神。

 等闲动摇不得,而安进去的眼线,也很难攀上高位,直到现在,唐婵也仅知道大长老那边有一条深埋在龙家的暗线,不过最近。

 那边传来消息,似乎龙家的家主修炼咒术已有大成,足以唤死如生,役使尸傀儡。假如唐大先生的傀儡重现江湖,唐门的脸面就要丢尽了。佛争一炷香,人要一口气,何况对于江湖人来说,脸面不光是脸面,它代表了太多,太多。一个帮派在江湖中的地位。

 除了武功、历史、贡献,还有面子。初出江湖的侠客,有可能因为被侮辱一怒而拔刀,而活得长的老江湖,似乎就对自己的名誉不那么在意了。

 可是,假如他们活得再久一些,就会明白“面子”、和在江湖上的“人设”是萦绕在派别头顶上的虚无缥缈却又实实在在的东西。不同于佛门口口声声的“菩萨心肠”也不同于武当的“太极浑圆”

 善用暗器的唐门,传扬在江湖上的名号是“凌厉”、“护短”、“睚眦必报”唐门数百年的声誉,也正是唐家门人,一点一滴地赚下来的,大长老不容许、也不可以让家门在这一辈就这么败坏下去,否则,唐门的朋友不少,敌人更不少。

 今天可以是黔贵龙王,下一个跳出来发难的就可能是淮右排帮,再下一个说不定是点苍派、正气盟,再下一次…所以,不管当初冲突的原因谁是谁非,为了唐门,龙王必须死。

 何况,唐家大长老一怒下的宣言,影响最大的其实还不是分家,而是嫡系主家本身。作为初代传下来的嫡系血脉,他们这一主脉和唐门共兴衰共荣辱,可以说。

 他们嫡系那最内部的几位,才是唐门本身的头脑、心脏。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出过类似的情况,最严重的一次,是百年前,武当携被皇家册立天师之威,统合江湖,率数十个门派围攻当时正如中天的唐门。

 那一代的家主在鏖战中身死,当代的长老们也不得不宣布,谁能够化解危机,谁便是家主。分家一度蠢蠢动,最后,也是主家在当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低微血裔把雷火堂的新式火药内藏在身,几乎是在光天化之下。在山门强杀“天师”

 和他的一众随从,再加上其他战场上,联军的攻势也接连受挫,唐门最后也让出了部分利益,才将这一次的灾难化解无形。

 正是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主家维持了自己的地位,也获得了最多的供养。比起其他家,他们自然该有更多的担当。所以,嫡系必须在其他分家之前完成这个任务。这不仅仅是一种权力,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务必”

 然而,这个目标并不好完成,除了每年一度的节和中元节,龙王要在众目之下施展“神迹”镶灾祈福,稳固教民的民心外,其他时间“龙王”几乎都不会在外人面前现身了。

 其他时间,唯一能够送到龙王眼前的途径,似乎就只有作为奉献的祭品了,在接连几个杀手失手之后,唐家的孙辈中的六小姐主动地揽下了这个任务。作为女人,唐婵很小。

 甚至称之为幼女也不为过,但是,作为暗影里的一名刺客,她的江湖资历可恐怕比唐家同辈的很多人都长。

 她出手的次数不算太多,但是她的目标往往是最重要的,而且,她从来没有失手过。江湖中人有说过:女人、小孩是最需要小心的对手,而假如一个人既是女人,又是小孩。

 那岂非是可怕之极了,可是,很多人知道这句话,却从来没有真正记在心上,所以,他们死了。车轮的滚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几个脚步声从旁边传来。

 因为内力被封住,少女的耳朵远没有之前灵敏,但是从对方始终不发一言,完全和寻常江湖人行事作风不同的风格,唐婵的直觉告诉她,要到了。“吱…”旁边,传来了马车门被拉开的声音,不过不是自己这一车。

 “叮…叮…叮铃…”铃声再响,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细腻绵长的一声了,仿佛有风吹起了万千铃铛,声声入耳,如黄昏归宿的鸟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不过没过多久,又离得远了。

 “吱…”又是一声门开。仿佛反复的哑剧般,前头的马车里的人依次的被带走,现在,唐婵的这一车的车门被打开了。

 感觉着周围人的动作,唐婵亦步亦趋的起身,身形僵硬地向前走去。束在眼前的布条被拉开,在封闭了许久后,一道足以称得上是刺眼的亮光直刺少女的眼球,那瞬间灼痛的感觉,几乎要让她酸痛得流泪。

 然而,唐婵忍住了,继续伪装着呆滞样子的刺客少女表情不变,不动声地顺着铃声向外走去,对就在脸颊旁边的火折子视若无物,那个持着火折子的另一个黑衣人像是见惯了这个场面,避了避。

 就放她过去了,不过唐婵可是知道,假如自己出了什么不对的样子,恐怕空地上隐隐地站成了一阵的人手就不会只是摆设了。借着亮起的光,唐婵眼眸不动,只是经意地用余光扫视,唐门的刺客终于可以看清眼前的景象…一座小山就在眼前。

 黔贵多险山奇岩,本不足为奇。脚下已经是坚硬的石质地面,周围被空出一大片空地,然而却树上了密密麻麻的长约一人高的木杆,每个杆子上都着白花花的布条,布条垂下着一个铃铛,只要有风吹草动,铃铛声接连不停。

 好像雨打浮萍,煞是好听,然而,只有前方那为首的黑衣人手中的摇铃别具魔力,在众铃声中也是鹤立群般,不住地催促着自己前进。前方不到百步,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山

 唐婵玉足轻抬,昂首的走了进去。进入山之后,眼前一黑,山里头竟然一点灯火都没有。前面的黑衣人仿佛也完全不需要见光,轻车路地向前走去。唐门少女眉头一皱,脚步却不见放缓。

 只是维持着和先前一样的步伐走着,突然,脚底下软软的、冰凉凉的一片,脚踝上感觉到一团滑溜溜的东西从旁边游走。

 唐婵一愣,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脚下有蛇。继续行走不过几十步,脚板的感觉又变了,一个个硬邦邦的小点被踏在脚心下。

 同时,不断的有密密麻麻的尖锐足尖在脚上动,刺得脚踝以下都一阵阵的刺痛感。很显然,蛇窝之后,这又是蜈蚣、蝎子之类的毒虫的池子。越是如此,唐婵的心里却是暗暗冷笑,就是这样才好。

 身为唐家的嫡亲刺客,能配得上唐门的敌人的人不多,而劳得动自己出手的,更是少中之少。

 对方聪明狡诈者有之,功力深厚者有之,精通术算几乎未卜先知者也有之,倘若这边只有一点内气封,火光照眼的手段,那唐婵怕是真的要小瞧龙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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