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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桃木齐恨断
 “纤纤…你怎么突然这么聪明了?”祁红袖捂着嘴巴说。“我…我本来就聪明!”舒纤纤听了祁红袖的夸奖本来十分得意,却察觉到林无昼的脸色十分古怪,心头猛地一惊,连忙开口道:“我…我去看看那些法阵布置好没有。”

 她急匆匆的跑了开去,心脏几乎是从口里跳了出来,自言自语道:“糟…一不小心说漏嘴了。那小子不会疑心吧?”

 舒纤纤皱着眉踱步,躲到了一个谁也发现不了的阴影里,一只通体漆黑比起信鸽更像是乌鸦的鸟儿从夜幕下飞来落在了她的肩头,足腿上挂着一卷小小的纸条。

 她心情越发沉重了,将其取下后打开,看了一眼就成一团丢到了角落里:“催催催,催什么催,烦死了!”

 ***夜深了,乌鸦落在了院落里光秃秃的枝头上。林无昼记得这棵树,它是在父亲死掉的那一年里母亲亲手种下的桃木,每一年的春天都会开出大片大片的桃花,风吹雨打后也会像是雪花般片片零落。

 自己总是习惯性的盼着它结出桃,一次一次的翘首以盼,一次次的失望。现在想起来,乌坦城里多的是柳,只有这一棵桃,是怎么都结不出果的。

 当时的他不懂,不知也不解,有一次还气得把热腾腾的沸水倒进了里。于是这棵树就在十岁那年死了,母亲于秋水知道后狠狠了他几下掌心,火辣辣的疼了好久。

 这是他第一次挨了打,也想起了早些年去世的父亲,孩童时候的心情总是那么幼稚,被母亲责备后就觉得全世界都不要自己了,偷偷摸摸抹了好半天的眼泪。现在想来。

 这棵桃或许并不是为了祭奠父亲种下的,而是母亲为了她自己。乌坦两岸遍地生柳,林府院落只单一桃。桃花开,桃花谢,花开千重万叠,却再无子一粒。独木总是孤独的,因为孤独所以需要寄托。

 他在多年前毁了母亲种下的寄托,多年后也错遭人毁了母亲的清白。有的时候,林无昼会看着那片莲池发呆。盛夏已过,莲荷凋零,可浮萍却依然飘飘的。风儿一吹。

 就从东边晃向了西边,一个不留意,这些没有的浮萍说不定蔓延了开来,最后祸及了整池鱼虾。人呢,是不是也该这样。

 守着心里头那些骄傲,原则和所谓的底线,最后真的会快乐吗。倒不如和那池的浮萍一样左右逢源随波逐,什么都不去想才好,他绕着后园走了一遍,折下了一截旧枝。

 然后就看到了走廊栏杆上坐了道纤影,青丝长发扎成了小辫束在背上,脚踝的绣花鞋左右摇摆着晃圈,鬓角处的眉似乎微微皱了起来,长睫一闪一闪的出神。

 直到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才回过了头,重新摆出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臭小子,你也睡不着啊?”舒纤纤说,挪着股让开了一些位置,指了指,让他也坐。

 林无昼点了点头,肩膀上很快就多了颗唉声叹气的小脑袋,大大咧咧的搂着自己的肩膀,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年纪轻轻,叹什么气。”“不开心才叹气,开心了就不叹了。”

 林无昼颇为诧异,拿着桃木枝从后面戳了戳舒纤纤的翘,怪异的说:“是不是因为这几天长胖了啊。”他说完,就被身边的舒纤纤掐了把耳朵,啐了一口道“你怎么不说我怀了小小林子呢!”

 “真的啊?那可是好事情。”林无昼搂住了小丫头的,哈起了她的。舒纤纤被这么一闹,登时就憋不住笑了起来,笑完后却又气哼哼的嘟起了嘴,啪嗒一下整个都坐在他的腿上,挪动几下觉得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叹气道:“臭小子,我有点想家了。”

 “那等明天一过,我们就去一趟吧,正好也提个亲。”林无昼说。然而舒纤纤却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钻进了他的脖子里,声音轻轻的,失去了以往所有的活力:“算了吧,我的家人很奇怪的,我自己都不喜欢。”

 “不喜欢的话就不会叹气了。”林无昼抚上了她的脑袋,头发。要是在平时,舒纤纤肯定会磨着小虎牙还回来,然后把他的头发也得一团糟,但她今天没有,出奇的安静和乖巧,躺在了林无昼的口,一下一下的听着心跳说:“我想家,但我不想回家。

 小林子,我们能不能逃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让谁也找不到。把嫂嫂,娘亲还有红袖姐一起带上,谁也管不到我们,天天没羞没臊的陪你玩,好不好?”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林无昼的嘴角忽然苦了下来,说:“可是纤纤…这世上并没有这种地方,就算躲得开江湖也躲不开天下啊。”“天下算个啊。”“可没了天下,我们连都不算。”

 舒纤纤气囊囊的抬起头,撞了林无昼一下,磨着牙齿说:“对对对,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都是被绳子拴住的狗,不听话不懂规矩就没骨头吃,挣脱了缰绳跑出去就得饿死,可我…就是好奇自由该是怎么样的。”

 “自由啊…”林无昼看着夜空,看着月牙,看着被云遮盖的星星,也跟着叹了口气。“自由大概就是无论做什么,都不用和谁说抱歉吧。”“那很难哦。”舒纤纤打了个寒颤,缩进了林无昼的怀里。

 然后轻轻的张了张口,不发出声音的说了三个字:对不起。两天后。人去城空的乌坦城萧瑟荒凉,街的物件零落四散,清晨的微光穿不透那片厚重的铅云落下,虚虚实实的光影投在了唐元庆的脸上,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挥了挥手。杀人,或许就只是这么一眯眼一挥手的事情吧。

 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鱼贯闯入了街道尽头的林府,看着那块只写着“林府”二字的牌匾落地,唐元庆深深的了一口气,掌心间的法宝三棱锥也跟着发出轻响飞了过去。

 他很好奇,好奇这个叫林夕的十六岁小鬼到底是怎么躲过了一次次必死的劫,四个八卦门的弟子守株待兔结果自己死了个干净,掌门张本我雷霆大怒,派出了所有八卦门的弟子,如果不是因为害怕惊动康王,被他察觉到不对劲,恐怕连长老都要亲自赶往了。

 那是个愚笨的傻子么,不然的话怎么会一动不动的留在了林府。可如果是,他又靠了什么把四个师兄弟给杀了的?唐元庆,真的很好奇。好奇心可以害死猫,但总不至于害死一群虎吧?

 他想着,一脚踢开了林府大门,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在枯死桃木下静候的少年郎。这少年也就是十五岁的年纪,青涩尚未褪尽,一身及地黑袍,间没有佩剑。

 看到他们来也只是不慌不忙的折下了一桃木旧枝,轻轻淡淡开了口,口型的意思是:来杀。杀。

 唐元庆说,第一个冲了出去,师兄弟们也跟着一起,各式各样的法器砸在了少年的身上,剑刃捅进了他的身体,狰狞,凶横,残忍,各种各样的表情都在他们脸上浮现。

 那少年还未死透,残破的身体动了动,抬起了头,还是张口,还是不发出声音,这一次的口型是:你们会卜卦,可你们会卜命么。命?修行者逆天改命,卜什么命?!

 唐元庆捏指掐决,三棱尖锥死死钻进了他的心脏,可少年还是面无表情,然后缓缓淌出了一蓬黑暗的烟。杀。

 一个声音响起,很陌生,很冷淡,是一个唐元庆不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六面八卦镜从左右四方上下出现,确切的说是从那棵枯死的桃木上掉落,华光初绽,四合封闭,成了一个结界。淌不出血的少年忽然冷冷的扬起嘴角。

 左手一拳打在了桃木上,桃木齐而断,树心里洒出了一大片黄褐色的粉末。“化灵散?这么多的化灵散!”“我们中计了,这个…这个不是本体,竟然是分身!”“逃不出去!是掌门送给刘师兄的六合封绝镜!打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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