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右掌一抬
樊迟遥望着远处的滚滚烟尘,暗暗喟叹:“这就是天衣境吗…”云知还嘴
颤抖,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神山的方向。
可是只能见到一片死寂的烟尘慢慢扩散开来,偶有存活的飞禽,振翅发出几声惊悸的鸣叫,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活物的声息,不由心中一片冰凉,手脚发冷,忽见徐元抬手一指,叫了一声:“有人!”
众人齐齐望去,烟尘之中,一道雪白的身影冲天而起,随即,云层裂开一线,漏下天光,向众人所在的方位疾驰而来。云知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听樊迟大吼一声“闪开!”
身子一轻,如风中残叶,瞬间被卷到了两百丈外。咻地一下,一线白光照亮了众人的眼睛。只有举父还留在原地。
他不闪不避,向空击出一拳,叮地一声轻响,与众人预料中惊天动地的场面不同,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白光掠过之后,岛上仍然一片平静。举父抬起头,看着凝停在半空中的一道身影,笑道:“小丫头,你很了不起。
但是我记得,廉贞剑好像不是这么使。”空中那道身影正是秦迟锦。漫天
云下,她如一道月光,手持长剑,静静地伫立在虚空之中,身上一件纯白的衫子,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翻卷如云。
长发乌黑浓密,以青色丝带随意地扎起,垂在
后,有从容不羁之态。底下一对纤巧秀美的脚儿,未着鞋袜,晶莹如雪,竟比身上的衣衫还要白上几分。
云知还大喜之余,又不
心中一动,想起自己当时慌慌张张的,好像确实忘了给她穿上鞋子。樊迟等内行之人。
看到的却不是她的美丽,他们首先注意到的,是她身上那股冲霄的剑意,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东西,忽而凌厉,忽而舒缓,忽而飘渺。
忽而雄奇,悲
离合在其中
淌,天地众生在其间沉浮…瞬息百变,气象万千。徐元迟疑道:“这是…”樊迟面
凝重之
,道:“看地上。”
几人依言望去,只见已被他们攻阵之时打得土崩地裂、草树萎黄的海岛上,举父立足三尺之外,一
又细又长的线条,向两端延绵而去,深不见底,直得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
不
齐齐倒
了一口凉气,心中震撼不已,黑川英介看了许久,才艰难地把目光移开,涩声道:“天衣境!”此时秦迟锦身上又生出新的变化。
她默默闭上眼睛,一会再次睁开,身上剑意如百川归海,汇入丹田之中,消失不见了。悬停于半空的身子,静谧得仿佛一片秋叶,她朝举父微微一笑,道:“这确实不是廉贞剑,乃是晚辈新悟得的剑法,前辈可要试上一试。”
话虽平和,樊迟几人却都知道,这是要凭武力把举父留下了,不由都把目光望向了举父。举父正愁找不着人出气,当即大笑道:“好啊,老夫一手
,你就送上
股来,就让我看看,是你这小丫头悟出的剑法厉害,还是老夫的焚琴煮鹤手厉害。”
云知还听得焦急不已,
要阻止,这么多人在场,哪里有跟秦迟锦解释说明的机会?更何况举父既已见她现身,也不会善罢甘休。眼看两人干脆利落,一前一后往大海上飞去,他只好无奈地在后面紧跟着。
不一会儿,秦迟锦和举父都落到了海面上,相隔近百丈的距离,静静地对峙。剩下的人便在海岛边停下,远远地观望。
一些奇异的事情正在发生。由秦迟锦玉足所触海面为圆心,一片寂静的氛围往外蔓延,海风渐渐停滞,海
渐渐平息,最终方圆数里内,波澜不惊,成了一面光滑之极的镜子。
一队海鸥从远处飞来,忽然像在空气中嗅到了极为危险的气息,纷纷掉头,远远地绕过了这片海域。
海水之下,鱼虾四散,螃蟹走避,有些来不及远遁的,便一头扎进了淤泥里,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运气。秦迟锦手中长剑犹如一泓秋水,清亮无匹,光可鉴人。
她知道举父自恃身份,不会率先出手,便也不多客气,剑尖轻轻点在海面上。平滑如镜的海面立即跳起了无数颗水珠,场面甚是壮观。
她素手往前挥了两挥,第一挥过后,水珠朝向举父的一侧,迅速拉长,由尖圆到长锥形,不过一瞬间的事,第二挥过后,变形的水珠化成了千千万万颗小小的冰质炮弹。
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或平直或弧形的白线,向举父呼啸而去。举父双手握拳,举到
前,十指猛地一张,一圈淡金色的屏障凭空出现,把他牢牢地护在了里面,不断往外扩张。
冰质炮弹在厉啸声中,接连不断地撞在淡金屏障上,炸出一片惊天巨响,密集如炒豆,声势如雪崩。一阵阵水雾,在海面上弥漫开来。秦迟锦见举父身外的屏障越涨越大,片刻功夫,已有一间房屋大小,冰质炮弹却渐渐稀疏起来。
握剑之手便缓缓下沉,剑身随之慢慢刺入海中,冰质炮弹像得到了莫大的鼓舞,不断从水中跃出,集结速度越来越快,化成一片白茫茫的弹雨,展开了大规模的自杀袭击。
举父身周屏障受此遏制,反向缩了回去,一分一分地变回了原来的大小,他并不气馁,脸上神情反而越显兴奋,大笑道:“小丫头有点门道。”
一拳向天击出,蓬地一声闷响,低垂的厚重云层被打出了一个拳形大
,一注金色阳光从
中漏出,罩在举父身上,他身外的屏障如有神助,呼地一下涨成了宫殿大小。从云知还这边看去,海上云雾滚滚。
渐渐把两人身形掩住,震耳
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更像是阳光照
到海面所致,于是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不是秦迟锦与举父的比试,这是大海与太阳的战争。
战况越发
烈,整片大海好像都动
起来,举父身外的屏障忽大忽小,像是小孩嘴上忽涨忽缩的气球。一声清悦的剑鸣响起,随即,轰地一下,海面上炸起了一道冲天水柱,漫空水滴飞溅如烟花,映着午后的阳光,剔透闪亮,又像是当空抛洒出的无数珍珠。
云知还远远地看着,既提心吊胆,又目眩神驰,他此时的修为仍然不足,只能看到秦迟锦于海面上曳剑而行的纤细淡影,一次又一次,凶猛地轰击着淡金屏障。
有时四面八方皆是她的影子,竟然分不清前后顺序。举父连接数百剑,身外屏障已在微微闪烁,当即转守为攻,双掌一拍,屏障消散无形,手上却多了一层淡金薄膜,犹如戴着一副金蚕丝织就的手套,一拳轰出。
正击在秦迟锦劈来的剑刃上。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海面之下像被人事先埋下了无以计数的炸药。
此时一齐引爆,把大量的海水送上了高空。两人以攻对攻,乍分乍合,分开之时快如电闪,身影模糊,相撞之时身形骤止,须发眉眼皆清晰可见。
云知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级别的战斗,眼看秦迟锦一反常态,剑光夭矫如龙,凶悍无比,与举父对攻半晌,丝毫不落下风,便放下心来,认真地体味天衣境高手之间的
战。
海上两人直打得山摇水沸,天地失
,持续了一个时辰,仍没有任何止歇的意思。
弧向樊迟道:“樊大哥,你觉得他们谁会赢?”“我不知道,”樊迟摇了摇头“我一向认为同境界不存在绝对的强弱,总要打过才能知道输赢。”
徐元道:“依我看,最后肯定是举父大人赢。”
弧道:“怎么说?”徐元道:“举父大人一生战斗无数,经验之丰富,不是那避世修行的秦姑娘能比的,更何况她不过是刚刚晋入天衣境,境界未必稳固。”
“嗯,此话有理。”
弧点了点头。黑川英介道:“我看未必。”徐元道:“黑川君有何高见?”
“一个人再如何经验丰富。也不可能囊括世间一切,如果遇到经验之外的事物,原有的思维方式,不仅可能没有帮助,还有可能成为一种桎梏。”
黑川英介道“这位秦姑娘身上的剑意,我不但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举父大人虽然勇猛,要赢她只怕也是希望渺茫。”
徐元想了一想,笑道:“黑川君这话也有道理,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为举父大人的胜利天平上,再添加一枚砝码。”身形一闪,已到了云知还身侧,笑着道“云道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云知还一惊,道:“你想反悔吗?”徐元道:“上次我们放了你,可不代表永远不能再抓你。
诸葛孔明七擒孟获的故事,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地元境巅峰的高手明晃晃耍起无赖来,云知还也是没话可说,主要是,实力不如人家,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省点口水。徐元见他不言不语,心中得意。
正要制住他,海上忽然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炸响,他不由侧脸望去,只见纷飞碎
中,一道白影电掣而来,大惊之下,右掌一抬,拍出一股狂飙。樊迟和黑川英介也看到了,同时奋力拍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