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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知干什么
 “啊?这…还是要…”“不用了,看你们还在上学吧?你们亲姐弟?”“不是,表的。”“我说呢,现在还在读中学的应该都是独生子女才对。”

 “嗯…”宋怡然望着窗外掠过的一道道模糊霓虹发呆,又正襟危坐起来,转头看陈沐怎么没声了。

 只见他脑袋歪着,无意中歪向她肩膀的方向。宋怡然微怔,觉得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但是看他这幅病恹恹的模样。算了,她还是不要动的好。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到医院了,宋怡然轻轻推醒他,下车之前把30块钱给了司机:“师傅,那你拿着吧,你给这个大哥算便宜些。谢谢你们!”

 说完,一溜烟钻下了车,拉着陈沐进了医院。***宋怡然不知道她多久没有晚上来医院了,现在早对小时候的记忆遗忘得差不多了。

 她没想到元旦假期的晚上,也有那么多人来挂急诊,她不太清楚程,只好忐忑不安地问这问那,她先给陈沐拿了个号。

 然后根据医生护士的指示,付钱、就诊、验血、拿药,最后到输的地方,把药给护士。陈沐找了两个座位,坐下后静静地等着护士来。开始打点滴了之后,宋怡然才吁了一口气,看到他的手暴在外,她问:“你手冷不冷?”陈沐摇头。

 “行吧。”她坐在他左手边,无聊地把玩着头发。可能是因为他们看着年纪小,又是单独两个人来医院,来来往往的一些病患、护士时不时将目光投到这两个人身上。

 宋怡然默默地低着头,又抬头看点滴的速度,一会儿又瞅瞅周围的人,可是没多久,她就开始打瞌睡,但是心里又想着他挂的点滴,一会儿睡。

 一会儿醒,头一点一点的,像小啄米似的。因为手冷,加上头晕,陈沐和她一样,徘徊在睡与不睡的边缘,只是宋怡然“点头”动静有些大,他被得清醒了些。

 陈沐歪过头,眼前是她脑门上的发旋,头发被风吹得蓬蓬的,有几撮好像还打结了,垂下来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脸。

 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脸又显现出来,她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腿上,陈沐又打量起她的手来。小小的,的。

 只是这个时候有些发紫,估计是被冻的,他摊开空着的右手,悄悄地跟她比较着,最后估估地确认了自己手更大,又把手放了回去。

 陈沐立刻摇了摇头,沉溺于这种比较有什么意思呢?可能是庆幸吧。前几年一直担心自己长不高,后来才发现自己多虑了,自己喝的牛、打的球都没白费,现在这样好。

 宋怡然晃头晃脑了好一会儿,陈沐逮着一个机会,趁她头倒向他肩膀处时,顺势抵了过去。宋怡然感知到脸旁边的坚硬和羽绒服“沙沙”的声音,顿时醒了过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都快靠到他肩上了,她偷偷地抬眼看,他还是像之前那样闭着眼睡觉。还好他没醒。宋怡然紧张地往自己左边挪了挪,而后用手撑着下巴,闭上眼打瞌睡。陈沐睁开双眼。

 看着她继续小啄米似的点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输室昏暗的光灯下,陈沐把脸埋进她的围巾里,贪婪地嗅着这好闻的香味。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睛里跳动着奇怪的火焰,她的香气,姐姐的香气,怡然的香气,她身上也是这个香味吗?哪哪儿都是吗?陈沐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那个缩成一团打着瞌睡的单薄人影,突然感到腔里一阵难以言喻的燥动。

 她脖子里的皮肤又隐约地出来了,米的围巾衬得她此刻宁静温柔。女生和男生就是不一样。

 他能依稀看到她脖子秀美的弧线,不像男生的脖子,直直的长方形似的。可能是发烧导致了体热,也可能是他自己胡思想的原因,他有些口渴,想喝水,又不忍心叫她,只能一次次了唾沫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沐看自己的吊瓶快滴完了,就按了铃让护士过来给他换另一瓶。宋怡然被护士的动作给醒了。

 这才神智清明了些。一想到自己竟然迷糊糊睡着了,她就愧疚不已,心虚的眼神飘忽不定,等护士走了,她才低声道歉:“对不起啊刚刚睡着了…你自己按的铃吗?我现在不困了,你困吗?你睡吧。挂完这瓶就回家了。

 回去再吃点退烧药,明天再来挂两瓶,应该就差不多了。”陈沐听着她的话,觉得自己应该生气才对,但是她这副带着委屈的神情又觉得有点好笑。“我好渴。”陈沐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

 宋怡然一愣,马上憨憨地笑了几声:“你等一下!”她迅速地跑到值班室,腆着脸问护士要了两大杯热水。

 值夜班的护士态度不好,面不耐。可宋怡然笑眯眯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护士虽然嘴里抱怨着,还是倒了水给她。宋怡然忙说“谢谢”她撇过头之后就皱起眉,噘了噘嘴,轻轻“哼”了一声。

 宋怡然两手各拿着一杯水,小跑着回到原处。因为灯光暗,陈沐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另外半张脸在暗光下显得苍白无力。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她眯起眼睛也看不大清。陈沐微怔,不动声地盯着她。宋怡然坐回原位,把水给他。

 “你刚刚眯眼睛了。”他突然说。宋怡然反应了一会儿“嗯…我大概近视了。”陈沐紧紧注视着她的双眼,而后靠近“那你看看我现在眼皮上有多少个褶子。”

 宋怡然喝了一口烫乎乎的热水,忙凑过去看,仔细看了好几遍,犹疑道:“什么褶子?没有啊?”陈沐这才笑了出来:“看看你近视程度怎么样。”

 她刚想翻白眼,才觉两个人离得很近,她清晰地看到他眼睛里她的倒影。到喉咙那里的嗔怪话顿时又被了回去。宋怡然迅速坐正,一声不吭地一口一口嘬着热水。

 陈沐也乖乖地扭过头去喝水,这会儿他们都没了睡意,又无话可说,空气瞬间凝固了似的,只有周围人的脚步声、护士的说话声还有一些病人的谈话声。挂完吊瓶之后。

 他们在医院门口打了车回家。陈沐吃完药,收拾好准备睡觉的时候,被子上忽然被了重物。“你再盖几件衣服吧,医生不是让你多出点汗吗?”她笃笃地说。

 陈沐艰难地直起身“太多了吧?好像打完吊瓶、吃了点药好多了。”“盖着呗,医生说的。”他无可奈何地躺了回去。

 只是那一刹那,嘴边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天晚上,陈沐入睡地有些慢,除了燥热之外,他的脖子周围似乎还留有她那条围巾的余温和余香,她今天好像一个“鞠躬尽瘁”的老妈子。陈沐在心里笑着。

 这个形容似乎并不贴切,但是他想不出其他的形容了,医院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单调的白色,加上每天都有人在医院里死去。

 即使站在外面,也能感受到医院的冷以及凝重,但是今天不一样,她让他觉得医院也可以是一个温暖的地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陈沐觉得自己好多了,又量了一下体温,已经退到37度2了。

 这次去医院,宋怡然拿了一本小小的单词本,无聊的时候背几个。陈沐还是裹着她那条黑色围巾。

 ***宋康在假期的第三天回了家,说了一件事情:搬家。08、09年那会儿正赶上刚开始炒房的黄金时期,贷款利率低,手头有些闲钱的人都拿着钱去投资房地产了。

 他在外头做生意,认识了几个做房产中介的,还有几个在房地产易中心工作的,都大力推荐投资房产,事实上,宋康一开始是打算把原来那套房子卖掉,再买一套三室两厅两卫的新商品房而已。

 就为了住得宽敞舒服,再说,两个小孩也大了,不能住一个房间了,但是听别人天花坠地讲了一通。

 他最后没有卖原来的房子,租出去了,他用赚的钱付了新房的首付,其余的都贷了款,同时,乡下那老宅被下了拆迁令,原因是那儿要建一条公路。

 他得知消息后,把三个人的户口都迁了过去。拆迁房按照他们那儿规定,每个人算30平方,独生子女算60平方,他妹妹的户口在嫁出去之后就随她老公迁了出去。

 这套老宅估价估下来55万左右,按每平方2000块钱算,他们仨人才拆了24万。宋康把剩下来的钱贴了进去,最后拿了三套80平的拆迁房,事实证明,那个时候能抓住机会的人。

 就相当于多了一条财路,也是和别人拉开距离的一个契机,只是宋康站在乡下的故土上看着一大片田野,即便是荒凉的冬天。

 他依旧能清晰地描摹出眼前的这片景在其他几个季节的模样。回想起小时候赤着脚在地里帮爸妈秧,用割下来的秸秆在土灶后头烧火,吃了多年的酱油拌饭,考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摆了一张张木头八仙桌来请人吃饭,还有结婚的时候那一声声震天响的高升、鞭炮…

 现在的生活早就同以前不一样了,哪哪都讲究“发展”二字,而宋康也摸爬滚打地从一穷二白的乡下人,爬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水平。

 他不知道他妹现在在哪里。宋康独自坐在老宅斑驳脏旧的楼梯上,着烟,烟雾笼罩着他皱纹渐出的脸。应该36岁了吧?初中毕业后一开始在乡下的棉花厂里打棉花,后来不乐意了。

 就独自跑到城里去,不知道干什么,最后大着肚子带了个长得凶巴巴的、比她大好几岁的男人回到乡下来,被周围人都看了笑话。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觉得他现在俨然是两个孩子的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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