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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是不那是说
 兔子疼得着凉气说:“要不俺出去把瓣儿换回来?就说事体都是俺干的。”花五魁说:“那咋行?本来就连累你咧,俺不能不仁不义哩!”

 兔子激动地说:“谁叫俺一家子吃你的喝你的哩,就当是报恩咧!”花五魁不高兴地道:“这叫啥话?花家班没你还不行哩,你这么说成心不把俺当人咧!”

 花五魁话音刚落,口的石板“当”地一响。秀池说:“你哥回来咧,咱商量商量。”胡大套提了一个药包,递在秀池手里,对花五魁说:“打听清楚咧,瓣儿押在大道观,‘小七寸’那个连就驻扎在后院,你说咋办?”

 花五魁说:“能托欧先生想想法子不?他住在那儿哩。”花五魁嘴上这么说,完全是急慌得没了办法。

 前阵子他被李锅沿押在大道观的辰景,就可着嗓子喊过他,结果没有应腔。从那会儿到现在,一直没有见过欧先生的人影。胡大套说:“别提他咧!俺刚听说,这事体全他娘是他的。

 晓得不?戏台前那几个炸药包,是他指使九中学生干的,当兵的查出来咧,都让人家逮咧,还从他屋里搜出好多传单哩!”花五魁吃了一惊,不相信样样地说:“欧先生咋干这哩?不会吧?”

 胡大套说:“是真的,俺回来的辰景,碰上警察局一个徒弟,他亲口说的,人现在就困在大牢里。他还说找着‘小七寸’的衣裳和杀他的凶器咧。”

 花五魁急道:“瓣儿的事体咋办?”胡大套说:“实在没法子,俺纠集百十个徒弟带着家伙天黑救人,你说哩?”

 花五魁摇摇头道:“别,不好又要死人,俺还是出去把瓣儿换回来吧,说啥也不能让孩子遭殃哩!”

 胡大套难过地说:“兄弟,这事体哥哥替不了你咧!不过,出去也别找当兵的,不如到咱定州的警察局,反正你是清白的,先把你扣在局子里,让他们通知当兵的放瓣儿回来,只要你不落到他们手里,咱再求人活动。”

 一席话提醒了花五魁,他兴奋地说:“俺想起来咧,老蔡跟那个局长有关联哩!”胡大套急道:“蔡仲恒?咱去找他!”

 花五魁身形未动,忽又苦着脸说:“不行,不能找他,这是让他丢脸的事体,还是俺去吧!”胡大套说:“啥辰景还顾脸面?让瓣儿出来为止呗!”

 花五魁摇头道:“不行,让他求,一辈子还咋见人哩?咱走吧!”胡大套不晓得蔡仲恒与吴二造有啥关联,见花五魁态度坚决,一时没了言语。

 花五魁说:“哥,要走趁早,俺不想拖延,局子里的人找当兵的还要工夫哩,说啥也得天黑前让瓣儿回来。”花五魁说着。

 又看一眼兔子,愧歉地道:“老哥,五魁对不住你咧!”说完,猫走向口。兔子激动地在后面说:“老板,你是有福之人,能躲过这一劫,花家班不能绝哩!”花五魁出了地,看看秀池,眼圈一热,佯装没事样样地说:“嫂子,兄弟这一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瓣儿就依靠你咧!

 俺把芒种那狗的轰走咧,你要不嫌弃瓣儿,让她当闺女当儿媳妇都行哩!”秀池拍拍花五魁身上的浮土,哭了:“兄弟,这是咋咧?你得罪哪路神仙咧?

 咋倒霉的事体都往你身上栽哩?你哥和俺这辈子没有兄弟姐妹,你就是俺俩的亲兄弟哩,瓣儿的事你别管,俺以后把她揽在怀里贴在上哩!”

 花五魁嗓子哽了哽,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迈大步出了院门。走出老远,藏在眼底的泪珠子随着一颠一颠的身形才渗出来,洒落在泥泞的路上,溅到浅浅的水汪儿里。***

 警察局在县衙的西院。胡大套以前来过几回,都是几个警察徒弟请他聊天,喝几口茶嗑几把瓜子就走。雨过天晴后的太阳好毒,地上蒸起的到肚里有些腥粘。

 胡大套敞了怀和花五魁向大门口走来,两人的腿都沉得像灌了铅水水。也是该着有事,警察局的大门紧锁。胡大套看了那把大铁锁,急得眼里直想出火来将它烧化。花五魁打了个咳声道:“哥,该咱命里多灾多难,别想旁的了。

 去大道观吧,好歹把瓣儿换出来,咱心里也就安生咧!”说完扭身就走。胡大套原地转几圈,没奈没何地相跟着奔了大道观。

 城里人都晓得花家出了事体,乍见花五魁大摇大摆走在街上,都奇怪地询问。待他们清他去大道观换自己的闺女,不由随在后面一溜一行地齐齐向西而去。

 老远,大道观门口两个站岗的兵看见二百多百姓向前拥来,急忙嚷叫着用指了人群。人们停住脚步,花五魁和胡大套走到跟前。“干啥的?”当兵的喝问。

 “俺就是你们要抓的人,把俺闺女放出来,俺进去!”花五魁说。“你…你再说一遍?”当兵的有些不相信。“叫你们当官的出来,俺要换人!”花五魁又说。

 两个当兵的互递眼色,其中一个提跑向院里,另一个把口顶住花五魁的前。辰景不大,院里拥出三四十个当兵的“忽啦”将花五魁和胡大套围住。

 胡大套并不害怕,瞪了眼说:“这是干啥?你们说话算数不?”一个当官模样的人坏笑着说:“算不算数俺也说喽不算,反正俺们都不愿意换,换喽就没的看咧,你说看他有啥劲?”

 当兵的哄堂大笑。胡大套恼怒地道:“再吃军粮也是爹娘生养的,谁也有姨娘姐妹,你说这话算他娘人不?”那人涨红了脸,不再说话。当兵的也被说得一愣,齐齐收住笑。

 “贾连长来咧。”有人低低的声音说。当兵的闻听,自动闪开一道。从院里走出三个当官的,站在花五魁和胡大套面前,其中一个脸疙瘩的人看看花五魁又看看胡大套,狠地说:“是谁?”花五魁说:“俺。”

 那人一挥手:“绑了!”胡大套大声喝道:“慢,先把人放出来,”那人又一挥手,几个当兵的向院里跑去。

 他上下打量花五魁几眼,幸灾乐祸地说:“那个断腿的咋没来,死咧?”花五魁说:“跟他没关系!”那人急跟着说:“都是你一人干的?”

 花五魁说:“和俺也没关系,俺早晨开门的辰景,他就在门框上吊着哩。”那人恼怒着骂道:“放你娘的狗臭,俺三弟疯咧自己吊在你家门上?你咋不上吊?”

 花五魁还未说话,胡大套急了眼,放声骂道:“嚎叫你娘的蛋哩!看你长得这副揍就像个匪类,和‘小七寸’差不了毫厘!俺告诉你,警察说清早的辰景那尸首都硬咧,死也死在半夜里。

 俺兄弟要是杀喽他,还不早早扔到河里?还有,他的衣裳被人家扔在县衙门口,拍他脑袋的木也裹在里面,那是奉军的杀威,俺兄弟上哪儿讨换去?那是真凶向你们示威哩!”

 那人一时愣住,没有说话。胡大套又喊:“俺念想你们是兄弟,奉劝一句,你没本事找真凶还是想赖俺兄弟?你杀喽俺兄弟报的也不是真仇,说不定真凶还瞄准喽杀你哩!”

 胡大套一番喊叫,那人面色更变。胡大套说到气头上,忽见当兵的都扭头看院里,估摸是花瓣儿出来了,急忙对花五魁低声说:“兄弟,到里边掂量着点,别吃喽硬亏!”

 花五魁说:“放心吧,瓣儿没事体比啥都强!”花瓣儿眼里的泪没干,不晓得为啥被当兵的放出来,猛见花五魁站在人群里,脸上不由一喜一悲。“爹,你咋这么糊涂哩?呜…”

 “瓣儿,爹没杀人怕啥?上回不也冤枉一回,最后出来咧?爹担心你在里面受屈哩,跟你大爹回家吧!”“爹,还是你走吧,他们不讲理哩!呜…”“听话,爹能跟他们讲清楚,他们也是明眼人。”

 “俺哥回来咧不?咋还不面哩?”“别提这个狗的,没他咱还不家败人亡哩!”“你真不要他咧?俺往后咋办哩?”“别让爹闹心,往后…往后的事体就听你大爹大娘的,回吧!”

 花五魁说完,看了一眼远处簇拥着的人群,感激地拱了拱手,迈步向院里走去。花瓣儿和胡大套眼看着当兵的将他团团围住,直到拐弯不见身影才恍恍惚惚地挪动脚步。

 “大爹,怕俺爹被他们打死哩!”花瓣儿哭着说。“放心,你爹福大,命里能躲好几劫哩!”

 “当兵的不讲理,不是人哩!”“没事体,只要他抗过今天下午,俺就有法子咧!”“啥法子?”“别管咧,俺心里有数!”***花五魁心里像面明镜,晓得进了大道观纵是不死也得层皮,好在他少了牵挂,毕竟女儿没有危险,能安安稳稳呆在胡大套家里。

 花五魁被当兵的带到大殿,不由分说见了绑绳,拴在一搂的柱子上。“你凭啥说人不是你杀的?”贾连长地问。

 “你凭啥说人是俺杀的?”花五魁理直气壮地说。“俺三弟去你家才死的,能说不是你干的?”

 “他没进俺家门,俺凭啥承认?警察说他是半夜里被人拍死的。”“你怕丢人不敢明说,越不说越证明就是你干的!”

 “俺不晓得你说啥?反正俺冤枉。”“你娘,到如今你个养的还装蒜,俺三弟闷得慌到你家你闺女,院里只有你一个男的,不是你杀了他还有谁?”贾连长恼羞成怒。

 “俺你血娘,胡说你娘的哩!你纯粹没下蛆!”花五魁面通红,破口大骂。“哈哈哈,敢情还不好意思哩!俺三弟三更半夜就是去你的闺女,还是她女婿让去的哩。你家院门的钥匙藏在上边挡板上,是不?那是他说的,其实俺三弟死得不亏,了你们定州最有名的美女,死喽也是风鬼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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