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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皆是戎马之人
 只要眼里有她,他便会一直错下去,可这样的错最终是会害死她的,只是自己若真的一去不返,她会难过么?

 会伤心么?会四下去寻自己么?就这样直到天明,白风烈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要离开了,彻底的离开,在一切变得更糟之前。

 沐妘荷果然不负众望,在截杀了郑起年的残兵之后拿到了他的军符,之后便让周慕青和秦无月马不停蹄的接连诈开了煦州三座城的城门,几乎不费吹乎之力便将大沄和熠国的国界推到了渭水边。

 可白风烈却一连几都未曾与沐妘荷见到面,他只想在离开前再看她一眼,可守帐将士却死活将其拦在了帐外。

 而今早,沐妘荷又下令,全军再休整两。白风烈终于忍不下去了,眼下他已不仅仅是想要告别,而是思人之意着实剜心。

 傍晚时分,他在大帐外烧了一捆柴,将守帐的两人引了出来,随后飞一般的迈入帐中。“将军为何不肯见我!”白风烈一入帐中,便闷闷不乐的喝道。

 细看之下,沐妘荷竟躺在榻上,蜷身而卧。他一惊,三步上前,半跪下来。“将军你怎么了?”沐妘荷疲惫的睁开眼,原本便蹙紧的眉头眼下却凝的更深了。“你是如何进来的!”

 “嘿嘿,略施小计,调虎离山而已。”“你去吧,我身体抱恙,无心与你耍嘴。”说完,沐妘荷一扭身便背对着他。白风烈想了想,半起身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夫人哪里不适,夫君我略懂医术,可为夫人把脉。”

 沐妘荷被他气的哭笑不得,可腹中却又是隐隐作痛。“去去去,休要在此烦我。”这时大帐再次被掀开,周慕青端着一碗姜汤,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将军…咦,你是如何进来的?”

 “周将军…”白风烈起身憨笑着打了声招呼。“慕青,你来的正好,把这小子给我出去,整天胡言语,烦人!”周慕青噗嗤一声的就笑了出来,随后将汤置于桌上。

 “遵命,将军趁热饮下吧。”随后,她一反手勾住了白风烈的脖子,臂膀一发力,直接将白风烈给拖了出去。出到大帐外,白风烈无奈的脖子“周将军,大将军到底是怎么了?”

 “你真想知道?”周慕青神秘的说道。白风烈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周慕青四下看了看,随后贴上小声说道“将军月事在身,经水不利,故而少腹痛。

 尤其是初至和末尾之时,总是疼痛难当,都是行军多年落下的老毛病。今已然到了末尾,估计再痛上半,便会见好。”

 “那该如何是好?喝姜汤便有用?”周慕青轻叹口气“只是略有缓解吧,将军丈夫之志,却碍于这女子之身,造化人啊…不过我倒是听过一法,或许有用,但将军愿不愿我就不知道了,你附耳过来…”

 片刻后,白风烈又悄然钻进了沐妘荷的帐内,沐妘荷此时依旧面对墙壁而卧。白风烈早在帐外就褪去了衣甲,只穿了贴身便衣,轻手轻脚的移到踏前,刚说话,沐妘荷疲惫的声音却先一步传来“你为何又来了…”

 “将军,属下刚刚在帐外,偶遇一仙子,赐下一法,可解将军之苦。”“不用不用,快快出去!”沐妘荷本就痛的厉害,心情自然是烦躁不堪,可这家伙又偏偏三番五次的来打搅于她。

 白风烈也不理她,拖过火盆,伸出手掌,放在火盆上烘烤起来,沐妘荷发现身后没了动静,可显然白风烈又并未离开。于是只好悄悄抬起头回眸一看。

 “你这又是作甚。”白风烈咬着牙将手掌烤的滚烫,随后猛然转身,一把扳过沐妘荷的身子,扯开被褥,顺势掀开了她上衣的下摆,出光洁的小腹。“你作什么…嗯啊!”这一烫,沐妘荷的脊背都绷直了起来,忍不住便喊出了声。一股热由外直冲而下,疼痛顿时便缓解了不少。白风烈扭脸看着她,故作正经的说道“将军这一声,可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听到这话,沐妘荷终于克制不住,咬着下笑了起来,抬手便打了白风烈一拳。“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花口,年纪轻轻,说起话来总是这般轻浮。”

 白风烈一本正经的回道“若是拈花惹草才是轻浮,若是只对一人那便是深情罢了。”“没个正经…”沐妘荷嘴里虽然数落着,可身体确实舒服不少,竟慢慢合上了眼睛。“夫之间,正经也是假正经。”

 “谁与你是夫了!”沐妘荷愠怒道“大沄女子,沾衣袖便为失节,我和将军可就只差鱼水之,将军便是想不嫁都不行。”“你!”沐妘荷一时竟接不上话来,因为他所言确实句句属实。

 “如何?将军感觉好些了么?”沐妘荷的身子原本就已然差不多干净了,若不是前几箭伤,也不会痛到现在。如今这热气一,顿时便畅快了许多。“我原本也无碍,多管闲事。”

 “是是是,夫人自然是身强体壮。”白风烈点头如捣蒜,随后又换了烤红的右手。沐妘荷抿了抿嘴,听见他喊自己夫人,心头就有些想笑,可脸上却又不能出,只好憋着。

 “将军对我之情虽不及我对将军之意,可姻缘至此,还请将军多多担当吧。”沐妘荷很想起身狠狠揍他一顿,可无奈小腹处太过舒服,根本就不想用力。

 “何出此言。”沐妘荷长长舒了口气,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心中只有将军,可将军心中…还有夭亡之子,殉国之妹,还有北伐。”沐妘荷睁开眼,扭头看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将军是否一定要北伐?”“你不愿与我北伐?”沐妘荷顿时直起了上身,彷佛连的疼痛并不存在一般,白风烈见她的反应,心头更是一凉。

 “坜国国土不适耕作,得来也无用,又何必去伐,我只是不愿将军赴险。”白风烈支吾着,勉强寻了个理由。

 “你可知,坜国国都定南,原本名为定西?”沐妘荷幽然的反问道,白风烈摇了摇头,顺势又将其扶躺。

 “多年前,定西城所在的幽州也是大沄国土,而幽州西侧绵延数千里皆是草原戈壁,那里才是坜奴的真正的故土。两国虽偶有摩擦。

 但相较之下,大沄还是占优的。可不想几十年前坜国突然便有了个不世出的将才,此人而好学,品行端正,幼年时曾游历天下,故而博学广识,极善用兵。

 与那野蛮成的坜奴完全不同,之后在他的指挥之下,大沄节节败退,直到幽州易主。你可知此人是谁?”白风烈当然知道是谁,他不仅知道。

 而且可能比任何人都熟悉。他换了只手继续给沐妘荷按着小腹,淡淡的摇了摇头。“那便是被人称作武圣的拓跋靖越,虽说我对坜奴向来无甚好感,但此人却是除外,他虽武力超群,谋略深远,却不滥杀也不欺民。

 他还写的一手好字,极善临摹沄国书法大家张之盛的玉泉体,可即便是如此人物却也难逃皇室内斗之。具体经由我等自然不得而知,只知最后他弟弟取了王位,并执意要像沄熠两国一般。

 以城为居,于是便舍弃西北草原,建都定南,之后拓跋靖越军权尽失,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我祖父临终之前还在感叹,若不是拓跋靖越匿踪,整个大沄说不定都要改朝换代了。”

 白风烈并不想听这段故事,因为他远比沐妘荷更清楚此间脉络。老师晚年弥留的那段日子,总是不断的重复着这些往事,他虽隐居多年,可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坜国和百姓,直到临终前,他仍反复念叨着那四个字“入城则亡!”

 “将军为何突然谈起他来…”“只是恰好想到,便说于你听罢了,正因为坜国物力不盛且民风彪悍,久之则必生祸。若是再出一个像拓跋靖越一般的人物,大沄皆时又将水深火热。我沐家守国五代,如今就算不谈私仇旧恨,我也要尽我之所能,将坜奴赶回西北,再复大沄百年基业。

 只有如此,才对得起为国尽忠的祖辈,百姓才能得以长治久安。”沐妘荷还是头一次向别人谈及自己的大愿,她与朝堂上那些形如枯槁的大臣自然是不同的。

 当她第一次率军击退坜奴的捷报传回云时,沐妘秋就曾说过,有些人生来便是为了名垂青史。

 “将军忠义之心令人钦佩…”白风烈口不从心的赞叹道。沐妘荷说的都对,无论是从近前还是长远考虑,趁着国力强盛之时,一劳永逸的解决北患才是上善之策。沐妘荷的语气一转,突然便语重心长起来。

 “人活于世,忠孝乃立身天地之本,有何可钦佩。倒是你,鞍前马后,奋不顾身却是只为娶一女子,怀未免太小。你年纪虽轻却是天赐将才,应执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思量于星辰大海展宏图大志。”

 白风烈闻之一愣“想要娶将军这样的女子竟然还不算是宏图大志?”沐妘荷就这么看了他半天。最后漠然的笑了笑“每每说起正经的,便就像个孩子…”

 “北伐若成,我便会身退,皆时,这沐妘军也会改朝换姓。你天资聪颖,算得上是个军阵奇才,若是…”白风烈抬手打断了沐妘荷的话“将军,未来之事未来再言吧。我还有一事想请教。”

 “说吧。”沐妘荷难得看到白风烈如此认真的表情,不免也跟着认真起来“将军十多年守身如玉,可偏偏对我情动至此…”沐妘荷听了半句,脸色刷的便红润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如此直白。

 “谁说我对你…”白风烈看了眼仍在沐妘荷小腹处放着的右手,随后轻轻挠了挠。“将军,你我皆是戎马之人,寻常男女那些拒还,口不对心的小心思还是免了吧。我只想知道,将军对我情动至此,是否是因为我让将军想到了自己夭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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