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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夹了一夹
 这个就是出那人的心来了!还教我含着眼泪儿,走到后边与他赔不是。”说着,那桃花脸上止不住又滚下珍珠儿,倒在西门庆怀里,呜咽咽,哭的(扌卒)鼻涕弹眼泪。西门庆一面搂抱着劝道:“罢么,我的儿,我连心中有事,你两家各省一句儿就罢了。

 你教我说谁的是?昨要来看你,他说我来与你赔不是,不放我来。我往李娇儿房里睡了一夜,虽然我和人睡,一片心只想着你。”

 妇人道:“罢么,我也见出你那心来了,一味在我面上虚情假意,倒老还疼你那正经夫。他如今替你怀着孩子,俺每一草儿,拿什么比他!”

 被西门庆搂过脖子来亲了个嘴,道:“小油嘴,休要胡说。”只见秋菊拿进茶来。西门庆便道:“贼奴才,好干净儿,如何教他拿茶?”因问:“梅怎的不见?”

 妇人道:“你还问梅哩,他饿的还有一口游气儿,那屋里躺着不是。带今三四没吃点汤水儿了,一心只要寻死在那里。说他大娘,对着人骂了他奴才,气生气死,整哭了三四了。”

 这西门庆听了,说道:“真个?”妇人道:“莫不我哄你不成,你瞧去不是!”这西门庆慌过这边屋里,只见梅容妆不整,云髻歪斜,睡在炕上。西门庆叫道:“怪小油嘴,你怎的不起来?”

 叫着他,只不做声,推睡。被西门庆双关抱将起来,那梅从酩子里伸,一个鲤鱼打,险些儿没把西门庆扫了一,早是抱的牢,有护炕倚住不倒。

 梅道:“达达,放开了手。你又来理论俺每这奴才做什么?也玷辱了你这两只手。”西门庆道:“小油嘴儿,你大娘说了你两句儿罢了,只顾使起儿来了,说你这两没吃饭?”梅道:“吃饭不吃饭,你管他怎的!左右是奴才货儿,死便随他死了罢。

 我做奴才,也没干坏了什么事,并没教主子骂我一句儿,打我一下儿,做什么为这(入曰)遍街捣遍巷的贼瞎妇,教大娘这等骂我,嗔俺娘不管我,莫不为瞎妇打我五板儿?

 等到明,韩道国老婆不来便罢,若来,你看我指着他一顿好骂,原来送了这瞎妇来,就是个祸。”西门庆道:“就是送了他来,也是好意,谁晓的为他合起气来。”梅道:“他若肯放和气些,我好骂他?他小量人家!”

 西门庆道:“我来这里,你还不倒钟茶儿我吃?那奴才手不干净,我不吃他倒的茶。”梅道:“死了王屠,连吃猪。我如今走也走不动在这里,还教我倒什么茶?”西门庆道:“怪小油嘴儿,谁教你不吃些什么儿?”因说道:“咱每往那边屋里去。

 我也还没吃饭哩,教秋菊后边取菜儿,筛酒,烤果馅饼儿,炊鲜汤咱每吃。”于是不由分诉,拉着梅手到妇人房内。

 分付秋菊:“拿盒子后边取吃饭的菜儿去。”不一时,拿了一方盒菜蔬来。西门庆分付梅:“把鲊拆上几丝,加上酸笋韭菜,和成一大碗香馄饨汤来。”

 放下卓儿摆上,一面盛饭来。又烤了一盒果馅饼儿。西门庆和金莲并肩而坐,梅也在旁陪着同吃。三个你一杯,我一杯,吃到一更方睡。

 到次,西门庆起早,约会何千户来到,吃了头脑酒,起身同往郊外送侯巡抚去了,吴月娘先送礼往夏指挥家去,然后打扮,坐大轿,排军喝道,来安、鸿跟随来吃酒,看他娘子儿,不在话下。且说玳安、王经看家,将到晌午时分。

 只见县前卖茶的王妈妈领着何九,来大门首寻问玳安:“老爹在家不在家?”玳安道:“何老人家、王稀罕,今那阵风儿吹你老人家来这里走走?”

 王婆子道:“没勾当怎好来踅门踅户?今不因老九,为他兄弟的事,要央烦你老爹,老身还不敢来。”

 玳安道:“老爷今与侯爷送行去了,俺大娘也不在家。你老人家站站,等我进去对五娘说声。”进入不多时出来。

 说道:“俺五娘请你老人家进去哩。”王婆道:“我敢进去?你引我引儿,只怕有狗。”那玳安引他进入花园金莲房门首,掀开帘子,王婆进去。

 见妇人家常戴着卧免儿,穿着一身锦段衣裳,搽抹的粉妆玉琢,正在炕上脚登着炉台儿坐的。进去不免下礼,慌的妇人答礼,说道:“老王免了罢。”那婆子见毕礼,坐在炕边头。

 妇人便问:“怎的一向不见你?”王婆子道:“老身心中常想着娘子,只是不敢来亲近。”问:“添了哥哥不曾?”妇人道:“有倒好了,小产过两遍,白不存。”问:“你儿子有了亲事来?”

 王婆道:“还不曾与他寻。他跟客人淮上来家这一年多,家中积攒了些,买个驴儿,胡乱磨些面儿卖来度。”因问:“老爹不在家了?”

 妇人道:“他今往门外与抚按官送行去了,他大娘也不在家,有甚话说?”王婆道:“何老九有桩事,央及老身来对老爹说:他兄弟何十吃贼攀了。

 见拿在提刑院老爹手里问。攀他是窝主。本等与他无干,望乞老爹案下与他分豁分豁。贼若指攀,只不准他就是了,何十出来,到明买礼来重谢老爹,有个说贴儿在此。”

 一面递与妇人。妇人看了,说道:“你留下,等你老爹来家,我与他瞧。”婆子道:“老九在前边伺候着哩,明教他来讨话罢。”

 妇人一面叫秋菊看茶来,须臾,秋菊拿了一盏茶来,与王婆吃了,那婆子坐着,说道:“娘子,你这般受福勾了。”妇人道:“什么勾了。

 不惹气便好,成欧气不了在这里。”婆子道:“我的,你饭来张口,水来手,这等金戴银,呼奴使婢,又惹什么气?”妇人道:“常言说得好,三窝两块,大妇小,一个碗内两张匙,不是汤着就抹着,如何没些气儿?”

 婆子道:“好,你比那个不聪明!趁着老爹这等好时月,你受用到那里是那里。”说道:“我明使他来讨话罢。”

 于是拜辞起身。妇人道:“老王,你多坐回去不是?”那婆子道:“难为老九,只顾等我,不坐罢。改再来看你。”

 妇人也不留他留儿,就放出他来了,到了门首,又叮咛玳安。玳安道:“你老人家去,我知道,等俺爹来家我就禀。”

 何九道:“安哥,我明早来讨话罢。”于是和王婆一路去了,至晚,西门庆来家。玳安便把此事禀知。西门庆到金莲房看了贴子,付与答应的收着:“明到衙门中禀我。”

 一面又令陈敬济发初四请人贴子。瞒着梅,又使琴童儿送了一两银子并一盒点心到韩道国家,对着他说:“是与申二姐的,教他休恼。”那王六儿笑嘻嘻接了,说:“他不敢恼。多上覆爹娘,冲撞他梅姑娘。”

 俱不在言表。至晚,月娘来家,先拜见大妗子众人,然后见西门庆,道了万福,就告诉:“夏大人娘子见了我去,好不喜欢。今也有许多亲邻堂客,原来夏大人有书来了,也有与你的书,明送来与你。也只在这初六、七起身,搬取家小上京。说了又说,好歹央贲四送他到京就回来。贲四的那孩子长儿,今与我磕头,好不出跳的好个身段儿。嗔道他旁边捧着茶把眼只顾偷瞧我。

 我也忘了他,倒是夏大人娘子叫他改换的名字,叫做瑞云,‘过来与你西门磕头’,他才放下茶托儿,与我磕了四个头。我与了他两枝金花儿。夏大人娘子好不喜欢,抬举他,也不把他当房里人,只做亲儿女一般看他。”

 西门庆道:“还是这孩子有福,若是别人家手里,怎么容得,不骂奴才少椒末儿,又肯抬举他!”被月娘瞅了一眼,说道:“碜说嘴的货,是我骂了你心爱的小姐儿了!”

 西门庆笑了,说道:“他借了贲四押家小去,我线铺子教谁看?”月娘道:“关两也罢了。”

 西门庆道:“关两,阻了买卖,近年近节,绸绢绒线正快,如何关闭了铺子?到明再处。”说毕,月娘进里间衣裳摘头,走到那边房内,和大妗子坐的。家中大小都来参见磕头。是,西门庆在后边雪娥房中歇了一夜,早往衙门中去了。

 只见何九走来问玳安讨信,与了玳安一两银子。玳安道:“昨爹来家,就替你说了,今到衙门中,敢就开出你兄弟来了,你往衙门首伺候。”何九听言,心欢喜,一直走到衙门前去了。

 西门庆到衙门中坐厅,提出强盗来,每人又是一夹,二十大板,把何十开出来,放了,另拿了弘化寺一名和尚顶缺,说强盗曾在他寺内宿了一夜。正是:张公吃酒李公醉,桑树上枝柳树上报。有诗为证:宋朝气运已将终,执掌提刑甚不公。

 毕竟难逃天下眼,那堪浊与扬清。那西门庆家中叫了四个唱的:吴银儿、郑爱月儿、洪四儿、齐香儿,头晌午就来了,都到月娘房内,与月娘、大妗子众人磕头。月娘摆茶与他们吃了。

 正弹着乐器,唱曲儿与众人听,忽见西门庆从衙门中来家,进房来。四个唱的都放了乐器,笑嘻嘻向前,与西门庆磕头。坐下,月娘便问:“你怎的衙门中这咱才来?”

 西门庆告诉:“今向理好几桩事情。”因望着金莲说:“昨王妈妈来说何九那兄弟,今我已开除来放了。

 那两名强盗还攀扯他,教我每人打了二十,夹了一夹,拿了门外寺里一个和尚顶缺,明做文书送过东平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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