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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比强,是超人
 庄之蝶就想,老太太说的或许有可能,人如果死了都变成鬼,那从古到今,世上的鬼不是最多的吗?回到双仁府家里,老太太就让庄之蝶拿刀剥门上的影痕。

 庄之蝶没办法剥,老太太就说:“你站在这儿,你是名人,火气大的,谁都怕你的,你给我壮胆了我剥!”

 拿刀就在门上刻,刻一会,说揭下一页,刻一会说又揭下了一页,一共揭了十二次,手作了抱状到厨房,划了火柴来烧,问听见了吗,烧得哔哔叭叭油皮爆地响哩。

 忽然惊叫有一双人脚跑了,这脚是她用刀从一条牛腿上砍下的,牛是长了人脚的,砍下来却跑了,便在房子里撵着赶,终于撵出了房门,方一头大汗,上安然入睡。这天夜里,庄之蝶怎么也睡不着。

 恍惚间似乎觉得屋里有人脚在走,走着各种花步,那脚印就密密麻麻在地板上、四壁上、天花板上,组合一幅图案。又似乎他是顺了这图案从外层往里层走,脚印儿竟变化莫测,走到里层了无论如何却再走不出来。

 不觉惊醒,已出得一身大汗。拉灯看地上墙上,并没有什么脚印。想:是自己听老太太的话而作梦吧?却再不能睡去,拉灯守坐在老太太卧室门口吸烟。

 看着老太太怀抱了那一双小脚鞋睡得正香,而幽幽的埙声却传来,如鬼哭狼嚎。庄之蝶在双仁府那边住过几天,牛月清不敢过来叫他,和孟云房商量。

 孟云房的意思是让他陪老太太就住在那儿吧,至于那两篇文章由他来写,由他找报纸发表了事。

 等庄之蝶缓过气来,还指望去找龚小乙书画的。牛月清就每在家等待周,了解随时发生的情况,又得招呼一来一次的赵京五和洪江。

 更令人头痛的是周把白玉珠叫来过一次,白玉珠此后常常吃饭时间或夜里十点了来闲聊天,甚至领了一大帮爱读书的和崇拜作家的男女来聊。牛月清则一一笑脸相陪,沏茶敬烟。

 等人一走,就张嘴打哈欠,累得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柳月一边打扫地板,说这些人烟头不往烟灰缸里扔。偏要扔到屋角。说他们吐痰,吐了痰又要用鞋底赠赠。说来个人沏杯新茶,往往喝一口两口,又来了人又得重沏,茶叶都浪费了,说厕所马桶沿上有撒的

 周明显地人瘦了许多,胡子也数不刮,白净的脸面像了个刺猬,不断地诉苦说白玉珠问了几遍关于字画的事了。

 牛月清也就催孟云房和赵京五劝说庄之蝶快去找龚小乙。庄之蝶没了办法,一个夜里和赵京五去了麦苋街二十九号,幸好龚小乙在家。

 龚靖元就这么一个儿子,父子关系却不好,龚靖元掏钱买了一个单元楼房让龚小乙单独住在麦苋街,为的是眼不见心不烦的。

 庄之蝶和赵京五进了门,小乙自然不敢慢怠,取烟沏茶,说叔你怎么来找我了,我屋里脏,你寻干净地方坐吧。说着拿一张报纸盖在了下一个便盆上。屋里确实如狗窝,散发着臊味,庄之蝶就过去把窗子打开,在沿上落身坐下。

 小乙先是坐在藤椅上与他们说话,歪脚倒头的,几次想坐得端正,不觉一分钟就又蜷一堆窝在那里,又是张嘴眼泪,说:“叔你喝茶,我上厕所去。”

 上了厕所老半天不出来,庄之蝶和赵京五就闻到一股香气,见花架上那盆蔫了叶子的花草也精神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下。没有言传。小乙从厕所出来。

 判若了两人,眼睛里幽幽有光。庄之蝶说:“小乙,你又大烟了?你拿些大烟来让叔瞧瞧,叔还没见过这玩意儿。”小乙说:“叔也知道了?叔也不是外人,我拿了你看。”

 拿出来的是一小疙瘩黑泥一样的东西,说这烟膏他是放一丸在香烟里的,他这儿没有白面儿了,白面儿好。

 便让庄之蝶和赵京五,两人说不的,留给你吧。小乙就说:“叔你是写文章的人,你能不能给什么部门反映反映。”庄之蝶说:“什么事?或许我能说上话的。”小乙说。

 “现在社会上假冒商品太多,坑害消费者利益,这白面儿做假的就多啦,许多人了浑身起疱疔。头发部落光了。”庄之蝶说:“你写个东西。我送公安局让他们查去。”小乙就笑了,说:“叔还给我开玩笑的。”

 庄之蝶说:“小乙,叔给你说一句话,这话或许你也听得多了,你什么吃不得喝不得,偏要这玩意儿?你爹给我说过你,他为你头疼,周围人另眼看你,这又花钱又伤身子,主要是伤身子,你年轻轻的,还要找媳妇不?”

 小乙说:“叔你说我不生气,我知道叔是为我好的。可叔你哪里知道抽烟的妙处?过了,你想啥就有啥,想啥就来啥,说实话,我恨我爹,我爹那么多钱,他可以一夜打麻将输二千三千,他就是不给我多余的子儿。

 我恨小丽,小丽是和我谈了五年的恋爱,她都和我睡过了,说走她就走了?!恨我单位那领导,他到处散布我的坏话,为了那份工作,他得过我爹十幅字的,他竟能把我就开除了?!我知道越越戒不了烟瘾,可我那些抱负,那些理想,也只能在了烟后才能实现啊。

 叔你不要劝我了,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你怕是和我爹一样的,说起来声名在外,天摇地动的,可你们倒还没我活得自在的。有一点叔你相信,我不会成为社会害虫的,我不去街上偷人、我不会真的抢劫,真的强妇女。

 也不去真的杀人,我不妨碍任何人。我是我爹的儿子,他再烦我,但我毕竟是他儿子,我爹的字画够我今辈子的。”

 赵京五就说:“这是当然的,小乙有福就福在这里。小乙,我知道你手里有你爹的字画作品,也听说汉中有人还给了你一件泽东的书法长卷,有这事吗?”

 小己说:“赵哥你行,我什么事你都知道,你对我爹说过了?”赵京五说:“咱哥儿们,我几时出卖过你,给你提供大烟的小柳叶和王胖子人家老早就不想给你供烟了。

 怕你爹知道了告他们,是不是我去劝说的?”小乙说:“赵哥星坚钢朋友。泽东那幅字写得好哩,一看就有帝王之气,这东西是在我手里。”

 赵京五说:“这就好了!话明着说,我和你庄叔今来,是想见识见识那幅字的。你庄叔是作家,什么字都不稀罕。

 只是要写一篇关于泽东诗词书法方面的文章,就想能得到一件实物。他给我说了,我说这好办的,小乙那里有一幅,小乙是义气人,他留那干啥。会送了你的。”

 庄之蝶说:“我哪能白要?小乙到我家去,看上什么玩物儿你去拿一件吧。”赵京五又说。“泽东的字当然不是省长的字,但话说回来,那又不是文物,即便算是革命文物,你能卖吗?国家一见就要上缴的。一分钱也不付的。”

 小乙就嘿嘿地笑。赵京五说:“小乙你笑什么?”小乙说:“庄叔和赵哥不是外人,我也真话说了,你们要我爹什么字画,我都可以给你们,这幅字,我是不能的。

 有人来买过、出过五千元的价儿,我没出手。我也爱主席的,主席人死了,但他还是神,神的东西在家也避吧!”赵京五就看庄之蝶。庄之蝶摇摇头。

 赵京五说:“那好,你这么说,我们也不难为你了,那你总不能让你庄叔就这么走了?你这里有你爹的字,随便取几幅吧。”

 小乙就从柜子里抱了一卷出来,了三个有轴儿的,说:“我就靠这抽烟的,你不知道。我爹卡得严哩,为这批东西我费了劲的。”赵京五把三幅字轴用报纸包了。

 夹在了胳膊下,说:“赵哥亏了你吗!我会给小柳叶说的,你去买烟。让她软些价儿。”就和庄之蝶走出来,庄之蝶和赵京五一走,龚心乙就从柜里取了一个长条木匣来,打开看了看泽东的那幅字,重新包好,装在匣子锁了放到柜子的最下边。

 心想,赵京五把庄之蝶领来也谋这件字,就说明这真是件宝贝了,那么,万不得已不能出手。如今烟价一高出一,到了将来实在没钱了再换烟吧。一想到烟,瘾就又发作了,将那唯一的一包白面儿在锡纸上倒了。

 用火柴在下边烧,再拿一个纸筒儿吁地一口长到肚里,就开了一瓶高橙饮料赶忙喝下住,不让一丝一缕的烟气从气管漏出来,然后就点上了一支万宝路香烟,躺在那里一口一地,立即就坠入另一个境界,似看见了小丽从门外进来了。

 他说:“小丽,你来了?你这么些日子都到哪儿去了,我只说你永远不来见我了?!”小丽说:“我好想你,好想好想的,你就不来接我嘛!”小丽在给他撒娇、小丽撤起娇来就在他身上蹭,那双子拥在他的脸上,手也在下边揣了。

 还说这是香肠,我想吃香肠的。小乙他就把衣服了,也给小丽。小丽会享受,她自己不,偏要他

 小丽的衣服很多,了一件又一件,了一件还有一件,到最后出个小巧的身子来,他们就想着法儿作各种杂技动作。

 他说小丽你坐过船吗?小丽没坐过,他就把一口袋黄豆倒在板上,排成匀习一层,将一张木板放在黄豆上,他和小丽就趴上面玩起来,木板晃来晃去。

 但小丽却下走了,开始变脸,变得像一只恶狗,小乙他就发怒了,说:“你不和我作爱,你是和那个姓朱的来吗?那姓朱的有什么比我好的?”小丽却说:“是的,你一出门我就和小朱干,他比你强,他是超人,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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