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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未免怅然
 此刻再说自己质洁冰清亦是自欺之言,难免另有一份苦楚,究竟弘昼是当真破了她少女贞洁,还是只是贪恋她稚玉洁,用旁的法子辱了她一夜,书中也难细表。却只知是夜里,其实有个更可怜之人是为香菱。这香菱本名甄英莲,论起根基来,亦是江南金陵城大户人家名门闺秀。

 却只是有命无运,才三岁上便被人贩子拐了去,童年之事已是蒙难忆。到十六岁上,本来已是卖断给了一个名唤冯渊之落第书生,虽知这冯渊在人市上买自己,自然也不过是悦自己容貌、恋自己身子,要在枕上受用自己罢了。

 奈何人到了这等光景,还有何奢求,偷眼瞧那冯渊亦是个俊朗少年,已算是上上之选了可以自了,哪知未及成得好事,那人贩子贪财,一人卖两家,居然又将自己卖给了金陵一霸,内府帑银行商薛家幼子,人号“呆霸王”之薛蟠,这薛蟠仗着宗族势力,无法无天,居然将冯渊打死,抢了自己而去。

 只可怜自己闺阁秀质、娇滴滴一个如水女子,却时运不由人,亦是苍天作,居然就这么糊里糊涂进了薛府,好在虽然薛蟠霸道胡闹,那薛家上下,却总是有德有礼的。

 府中诰命夫人薛王氏,本是金陵节度使王家幼女,礼教有方,大度亲和,瞧自己容貌气质可人,言谈举止得体,居然也颇爱惜,竟不嫌废事,明媒正道、请客摆宴得将自己纳为薛蟠妾室。

 虽然于那绣房之内,只得颤颤巍巍解罗衫、褪小衣,由得那呆霸王受用了自己处子身子,夜逞玩,到底也算个归宿。那薛蟠虽呆,亦在外头眠花宿柳,但是衣食富贵上却未亏待自己。

 更有府中娇客千金薛蟠之妹宝钗,知书达理、温婉可亲,虽是主奴名份,待自己倒和亲姐妹一般。

 她实是已起了由得薛蟠外头一味胡闹,自己便在府里,安生孝敬薛姨妈,服侍薛宝钗,相夫教子,侍内务,做好自己侍妾本份了此一生之念了,哪知贾府事变,连累宗族。

 这薛家和贾府世代通婚同气连声,哪里能逃得掉。与这等大事比起来,自己更不过是浮萍一末,任凭风狂,本来已是只有苦等朝廷发落,不想也不知哪世里机缘,这宁荣两府,群芳诸美,居然入了当今五皇子和亲王之眼,恩赏圈入大观园为奴。

 她本是个可怜青萍之运,能有这等下场早已认命,只是瞧着昔日也算自己半个主子的一众园中诸美。

 凭是金贵少妇、冰洁千金、娴雅才女、便是自己昔日瞧着最是端庄温婉如同天仙一般的宝钗,亦是一夜之间,成了和自己一样,归结到底不过是主人下一奴,只以身子受羞、魂魄遭辱谋生,岂非可叹可哀。

 便是昔年里,自己敬仰如天之贵妇人薛姨妈,都居然要以这等年纪身份,抛了尊严求自己主子一,论起名位来居然还在自己之下。当真是如何说起这等人生际遇。

 于她身世相怜顾盼,未免早有了“女孩子,只有凭男人们,亦是天地定数”的念头,只是她论名位不过是奴儿,依傍宝钗而居。论贞洁更是薛蟠之妾,早非完璧之身。

 论容貌虽也自怜风可人,但是园中一顾,便是钗、黛、云、妙,哪个都更胜自己。论昔日尊卑更是平常,除了自己知道自己身上尚有一处别样风,但是只怕也未必能入得几分主人之眼。

 其实一般儿是伴着宝钗,如同她房内丫鬟一般,静看升月落,聊以度罢了,那宝钗虽为奴,却依旧自有一分闺贞子,虽然应着弘昼之旨,有时也要房中莺儿、文杏等来侍奉做个“女女”算是尽心。

 但是想来是怜自己身世,总也未曾来要自己侍奉。自己不过是等着哪一看着弘昼来宝钗时,偶尔兴起,将自己胡乱一了事亦就罢了。

 哪知这一去怡红院,居然路上偶遇弘昼,也不知触动自己这主子哪心肠,竟颇为惜怜,点了名要自己晚上侍寝伺候,自己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动了几分亲近主人,渴求雨之心。

 自己回去好好换了一套雪肚兜,外头罩定了石榴花裙,打扮得娇滴,乖乖由着玉钏儿安排,在弘昼卧室中羞答答候着。

 只等晚上主人过来,想着届时自然要解衣褪兜,将自己雪白粉年轻的身子,奉上自己主人任意糟蹋污,虽想着自己一女平生要服侍两个男人亏了德行。

 但是自己此时不过是一介奴,园中多有女子尚未破身,能得主人眷顾亦是上上之福,偷想弘昼龙骧虎步,岂是薛蟠可比?

 顾镜自怜,自己容貌身段,自有一份妖娆动人,自己身上那处别样风,只盼主人能亵时多得快,竟一路想,一路痴,起了几分好高争竞之心。

 连宝钗都差人过来叮咛自己“尽奴德、用女羞、努力奉主,只要主子快活,旁的勿论”还带话过来“香菱体貌自有一等动人颜色,主子定能欢喜”鼓舞自己。

 哪成想,自院烹霞等到月上树梢,自更鼓三垌等到子夜悲泣。弘昼都未出现,只有半夜里,自己枯坐得百转千回、五内俱焚、生死煎熬之时,金钏儿姐妹才来,虽是说得平缓,却支支吾吾到底是弘昼一时兴起,今夜宿在别处,想是不来了。

 自己候着这里是失礼,还该回蘅芜苑才是。可怜她此刻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含羞忍辱,只等强颜镇定,死死忍了两目伤泪,自己凄凄惶惶回宝钗处,那宝钗却想是知道了。

 怕见了更是羞煎熬,装着只说睡下了,只她自己进了自己房里,伏在绣榻上大哭一场。自己亦说不清心中滋味。若说是哭弘昼折辱自己,则是非礼,若说是哭弘昼未曾来玩自己,则未免太过,真也不知自己哭个什么,却越发止不住伤心,这梨花带雨、香泣凝,一路哭到天蒙蒙亮。才勉强合眼睡一会子。到了第二,又羞又恼。

 但觉难以见人,便称病了一,到第三上,却也不敢再矫矜,只得挣扎着起来,还要装作没事人一般服侍宝钗起居。倒是宝钗见她如此,也替她惋惜,只说些有的没的开解。

 只是这等事体,既是过了兴头,断然没有再去打探弘昼心意之理,以宝钗子,便是连那夜弘昼究竟宿在哪里见的何人本亦不想多问,奈何园子里最是这等风言风语。

 先是传言说那什么勒克什又进园子见了弘昼倒似有什么大事,宝钗自也不多问事不干己只做不知,哪知隐隐又听着丫鬟们传言那夜竟是惜小丫头僭越,去求见了主子弘昼,饶是宝钗子敦厚恬静,闻得此言也不免阵阵心摇神曳,辗转暗思:可怜这惜丫头不过十二,倒比琴儿还小着一岁,这等年纪,幼稚童女,既去见主子,又留了一夜…

 真也不知究竟如何了…一时五内里亦是翻腾不已,不免脸红耳热得胡思想起,便是弘昼一身筋骨壮,却在惜那娇小未成的身子上折腾厮磨之情景,竟也不知怎得,胡乱想起:“惜丫头那下头只怕还小窄得不堪,主子如何得进去?

 这等童稚幼女,真不知主子又喜欢用什么法子来玩,才尽了他的心意…主子自来风妄为,我等又只是玩物等类,只怕也未必肯放过…便是那惜丫头自己,既立了志去见主子。

 不过也是求求辱之意,若只是蹭蹭,只怕是不肯的,难道只用手或口儿…还是只在腿上磨来…”想到不堪之处,一时不免自己又惊又愧。

 但觉自己所思所想,实实荒唐靡不堪,便也不免伤叹,自己自沦为奴,也当真是难逃这无尽海悲,这等念头,如今竟也难,岂非自惭,只是到底有些不足,是夜难免自有一番慰藉厮磨之事亦不可言表。

 又过一早起时,才由香菱伺候着用早饭,倒是莺儿来递传话说,弘昼传下令来,说让如今栖在怡红院中、惜姐妹搬回紫菱洲去安顿,虽不言及其他,想来倒是宽宥了。

 宝钗思量着无论如何,情分脸面,自己也该过去贺贺瞧瞧,只是才起身,又想起香菱那受辱,多少有着、惜姐妹之事,也是有三分不便,便说让莺儿随着去,怕香菱多心,便想起一事,让她给黛玉送些新进来的燕窝去,只算派个差事支开心思也就罢了。

 香菱亦是知宝钗一片好心,开解自己,免自己尴尬难堪,自然不好如何,只得强颜欢笑,只做不知,温声道是,取了燕窝奔潇湘馆去。如今却说那黛玉,自那一时心气倨傲,给了弘昼些些烈,哪知弘昼就这么不冷不热得去了。

 心头到底也是惶恐不安。以她心,却也不怕死,一则只怕当真惹恼了弘昼,不怜自己娇质,当真发落自己去外头受兵丁蛮夫之辱,却是如何受得。

 更有一层,她子虽倔,自小儿到底是书香门第受教道德,老父嬷嬷亦曾讲述天地至伦,总知那君臣之礼、男女尊卑、乃至主奴德行,虽说自怜自洁有那一份骄傲,悲时恨命,只是亦不肯十分逾越了规矩分寸。

 依着圣贤教导,自知即为弘昼之奴,当得以身子情自辱取悦主人,若只思了自家名节,亏了奴德,如何对得住诗书礼貌之祖宗教导,更是愧对老父泉下。

 只是弘昼这没头没尾就这么走了,数次要心头亦挣扎了想着去面见弘昼“请罪”却实实在也不肯输了这口气。

 一连几,未免怅然,恍惚里想起弘昼,亦不知道怎么得想起妙玉,总想着那一是妙玉代自己遭受辱,亦是自己未曾侍主所致,真不知自己这番骄矜,可又会连累了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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