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再说莫老大独自去找司马莹，他沿着道路一直走到后山水潭处未见司马莹人影，心中暗道：“奇怪，明明见司马姑娘往这边走的，为何不见人影。”

　此时天空已下起细雨，潭边的一株海棠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他正想离开，眼睛却瞥到地上一件东西，捡起一看是只玉簪，上面刻了一个“莹”

　字，莫老大又绕着水潭找了一圈，始终未见司马莹人影，想着她或许去别处了，回头往来路行去。

　此时司马莹正在后山上躲着那脸气青年的追逐，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魔教龙坛使者龙一飞，他前几潜入七极剑派后一直躲在后山，今见司马莹一人在后山水潭边独自伤心，又见司马莹长得甚是标致，便忍不住跳出来一亲芳泽。此时他遥遥跟在司马莹后面，见她婀娜身姿，小腹处的火愈加旺盛。

　司马莹慌里慌张地往后山顶上爬去，此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蒙蒙细雨，山路变得滑泥泞，司马莹摇晃着身子手脚并用地往山顶爬去，脸泪水，心中直恨段璟。忽然哎呀一声，却是不小心将脚崴了，她回头看见越来越近的龙一飞，忍痛继续往上爬。

　龙一飞听得哎呀一声，又见司马莹一瘸一拐，知道她扭了脚，笑一声，加快身形追了上去。

　这座后山小时候司马莹经常上来玩，知道有一个极度隐秘的山，还是她八岁那年为躲避司马炎对她的惩罚偷偷跑到后山找到的。

　她上了山顶，又辨认了一下方位，才跌跌撞撞地往一边跑去。又来到一处山壁前，山壁上垂着数条藤蔓，将整面山壁挡得严严实实，她拨开藤蔓，隔在藤蔓和山壁间有着一块大青石，她又绕过大青石，石头后面赫然出现一个可容孩童进出的口。司马莹跪下身子慢慢往里爬去，她身子娇小，正好可以爬进去，她也顾不得脏，直往里面钻去。

　龙一飞追到山顶，发现不见了司马莹身影，心中一阵疑惑，他又绕着山顶转了一圈，山顶不大，只有一面如镜子般光滑的山壁，他又朝山下张望，视线内也没有司马莹的身影，料想她还在山顶。他又站在山壁前，山壁上垂着数条藤蔓，在山风吹拂下摇摇晃晃。他又伸手拉了一下藤蔓，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抓住藤蔓便向上攀爬。藤蔓甚滑，但龙一飞毫不在意，三两下就到了山壁顶上。

　山壁并不高，下宽上窄，顶上仅能容一人站着，龙一飞看了一眼，见山壁顶上着一把生锈的铁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龙一飞伸手去拔长剑，长剑得颇深，几乎只留一个剑柄在外面。龙一飞拔了一下拔不出来，心头有些惊讶，何人竟能将剑入如此深的山壁中，这人不说别的，光是这份内力就可称为天下无双。他见山壁顶上并没有司马莹的身影，又跳回山顶，眼睛紧紧盯着这面山壁。

　龙一飞忽然出手，将折扇打开，直往藤蔓上削去，他那折扇扇骨是用铁打造，又磨得无比锋利，藤蔓纷纷断裂，又见一块巨大的青石横亘身前。龙一飞沉不语，忽然转身绕过青石，见山壁底下一个黑乎乎的口，笑道：“终于被我找着了，看来就在此处了。”

　龙一飞见那口甚小，自己定是进不去了，他又一掌拍向山壁，想要试一试山壁厚度，不成想山壁纹丝不动，料到自己无法打穿，又心生一计，找来柴火想要将司马莹熏出来，哪知山顶上石突兀，并无多少柴火，况且雨连绵，柴火被雨完全打，正无可奈何之际，忽听背后一声厉喝：“好贼子。”

　龙一飞听得背后厉喝，心头一惊，忙转过身去，就一汉子手持长剑对其怒目而视，正是神剑无敌莫老大。原来莫老大捡到那玉簪，本想回去找段璟，但心头总是放心不下，便想着先到后山看看能否找到司马莹。莫老大见龙一飞回过身来，又怒问道：“好一个贼子，竟然偷摸跑到这里，司马姑娘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龙一飞猜到莫老大口中的司马姑娘定是先前所追女子，笑着一指山壁上的口说道：“你要找的司马姑娘像条小狗一般钻到这里去了，现下只怕已经摔死了。”

　莫老大大惊，急忙抢上前就要查看那个山，龙一飞退后一步，眼神一闪，忽然出手，折扇直点莫老大左肩肩井。

　莫老大闻得脑后一阵恶风，忽地转身，举剑架住折扇，口中怒骂道：“无贼子，竟然偷袭。”

　说完长剑唰的一下反刺龙一飞口。龙一飞见偷袭不成，闪身避开莫老大长剑，折扇又是一点，往他曲池点去。莫老大一剑刺空，手腕翻转，改刺为削，直往龙一飞脖子削去。

　龙一飞见莫老大完全不理自己这一点，存心要拼个两败俱伤，自己虽能一击将其重伤，但脖子若挨上一剑那命可也就没了，实在是划不来，又收回折扇格开长剑。退后数步，离开山顶，莫老大见此刻司马莹生死不知，一腔怒火尽数发在龙一飞身上，见他要走，又是一剑刺向其后心。龙一飞转头架开长剑，心头大怒，冷哼一声，身形急进，折扇直点莫老大口。

　莫老大毫不畏惧，侧身闪开折扇，长剑往龙一飞肩头砍去。哪知龙一飞忽然唰一下将折扇打开，钢扇骨直划莫老大口，莫老大大吃一惊，猝不及防之下虽然勉强后退了一步，但前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伤口深愈数寸，鲜血直往外淌。莫老大后背一片冷汗，暗想若是反应再稍慢一些，怕是口就要被折扇划穿了。

　龙一飞一击得手，折扇再点莫老大肩头，莫老大前伤口痛入骨髓，连带着身形也有些迟缓，右肩不慎被龙一飞折扇点中，只觉右臂一阵发麻，长剑拿捏不住，当啷一声落到地上。龙一飞趁胜追击，折扇连点莫老大周身数处大，莫老大先机已失，口伤口又在不住淌血，身上被龙一飞折扇连连打中。

　龙一飞见莫老大已毫无还手之力，狞笑一声，折扇忽然急点莫老大太阳，正是要取他性命，莫老大此时脚步踉踉跄跄，眼见龙一飞折扇直击自己太阳，却无半点躲闪之力，心头哀叹一声，只能闭目等死。

　眼见折扇就往莫老大太阳打去，忽听一声长笑传来：“素闻魔教龙坛使者擅使一柄折扇，一年四季总是扇不离身，想必就是阁下了。”

　龙一飞大惊之下手中折扇失了准头，莫老大瞅准机会勉强避开要害，肩膀硬生生受了折扇一击。龙一飞回转身子，见山顶又跃来一人，身背巨大判官笔，口中虽然发出笑声，但眼神却是冷冰冰地盯着他。龙一飞见了那判官笔，眼珠一转，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圣手书生柳大官人，怎么，你也有兴趣淌这趟浑水？”

　柳看了一眼莫老大，冷冷说道：“其他人的事我不管，但我妹子的事那是非管不可，我且问你，我那莹妹子在何处？”

　未等龙一飞开口，一旁的莫老大着气说道：“司马姑娘已经让这狗贼死了。”

　柳眉毛一竖，伸手取下判官笔，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纳命来吧。”

　说着将笔一挥，往龙一飞脸上划了一横。

　龙一飞知道柳判官笔厉害，不敢怠慢，让过笔锋，折扇直点柳口，柳笔尖一转架住折扇，随后又是划了一竖，直点龙一飞下盘。龙一飞连退数步避开笔尖，又抢身而进，折扇直点柳左肩井，柳笔尖一转，向上一举，正点在折扇上。二人数息间便已手了数十招，一时难分胜负。

　龙一飞眼见一时拿不下柳，心头暗自着急，今他身份败，事后必会遭到七极剑派追杀，心头升起身之念。哪知柳似乎知道他心头所想，招招直他的要害，让他一时之间不出身。忽而眼珠一转，也不管柳笔锋，折扇直点莫老大，心中只盼柳能转身回救莫老大才好。哪知柳竟毫不理会莫老大的死活，笔尖直直点向龙一飞咽喉，龙一飞扇到途中，见柳依然直刺自己咽喉，无奈收回折扇挡住柳笔锋。

　二人又过了数招，听得似乎又有人往山上来，龙一飞心头愈发着急，忽然一咬牙，硬生生受了柳一击，折扇忽地打开一转，退柳，转身往山后跑了。柳不及追赶，又见莫老大脸色苍白靠在一旁石壁上，前伤口不住淌着血。柳急忙上前为莫老大止血，莫老大着气指着石壁上的口说道：“那狗贼说司马姑娘钻到这里去了。”

　说完终因失血过多而昏，柳看向那个口，见只能容一个孩童钻入，心中颇有些怀疑。这时又有一人上得山来，见了柳问道：“柳兄可曾见到莹妹，那又是何人？”

　来人正是司马炎，他后一句话却是问的莫老大。柳将事情同司马炎说了，司马炎皱紧眉头看着口说道：“此乃是莹妹小时候玩耍时发现的，也只有她曾进去过，至于里面有什么就不知道了。”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还请柳兄下山先叫些人过来扶莫大侠下山，我在此再找找看，看看有没有其他路可通往中。”

　顿了顿又叮嘱道：“切记不可让我师父知道。”

　柳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理会得，也不迟疑，飞速往山下赶去。

　再说司马莹钻入口后，那口初入时颇窄，越往里却愈发宽敞起来，爬了一会后，司马莹慢慢直起身子，又扶着壁慢慢往里走着。她担心龙一飞会追来，一刻也不敢停留，却没注意到这是向下倾斜着的。她又走了几步，耳中听到有水声传来，精神一振，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

　中黑暗，司马莹两眼不见方物，摸黑走了约小半个时辰，耳中听得水声越来越大，不远处也有一丝亮光传来。司马莹心中大喜，料想出口就在不远，又紧走几步，忽听一阵铁链声传来，伴随着铁链声似乎还有人声，司马莹心头大惊，急忙放缓脚步隐去身形。

　司马莹屏住呼吸，躲在一块青石后头，又四下张望一眼，想着要绕路过去。忽听一人说道：“前辈，今次晚辈若能执掌七极剑派，定将前辈放出去，到时前辈想去哪里，在下一概不管。”

　又有一个凄厉的声音说道：“哈哈哈哈，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凭你就能击败我师兄吗？”

　先前那人又说道：“我一人当然不行，不过若是我有魔教相助，再加前辈神功，我想应该不难办到，到时前辈就是猛虎归山，龙入大海了。”

　那凄厉的声音哼了一声，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忘不了我手里的东西。”

　先前那人讪笑一声，说道：“前辈，你当年因为这本秘籍而被我师父锁入中，数十年不见天，如今你用这个换下半辈子的自由，我想应该是笔划算的买卖。”

　那凄厉的声音哈哈大笑道：“我若是想要自由，早就将秘籍交给我师兄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先前那人一阵沉默，良久又缓缓说道：“晚辈的条件已经开出，还请前辈考虑一下。”

　说完又听得一阵脚步声远去。司马莹听了二人对话，心中翻起滔天巨，暗想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然勾结魔教，这个被锁在中的人又会是谁。司马莹此时又累又饿，伏在青石后竟缓缓睡了过去。

　等到司马莹一觉惊醒，中寂静无声，似乎睡前的那场对话只是在梦中出现过一般。司马莹聪青石后伸出脑袋，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忽听一个声音冷冷道：“娃娃，不要躲了，老夫早已看见你了。”

　司马莹大惊失，忙缩回脑袋，身子一动不动，心头暗想或许那人是要诈她出去。哪知那声音又说道：“你以为躲在那块青石后面老夫就看不见了吗，老夫劝你还是乖乖出来，不然一会可别怪老夫无情。”

　司马莹见那人道出自己藏身之处，只得无奈起身，战战兢兢地从青石后面走了出来。

　司马莹从青石后面走出，眼前还是一片黑暗，那声音又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出现？”

　司马莹听他先前所说的话，似乎与师父武极有着深仇大恨，战战兢兢道：“小女子家住七极山下，只因上山砍柴了路，误入此处，还望前辈放过小女子。”

　她说话的声音刻意得很低，语句也是断断续续，营造出一种惊慌的感觉。那个声音沉默半晌，忽然说道：“你走近前一点。”

　司马莹本不想近前，但又怕那人会对自己不利，她急中生智，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抹在自己脸上，又悄悄将衣服撕碎一些，这才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司马莹向前走了几步，忽然中升起一股火光，片刻就将方圆三丈之内照得透亮。司马莹由于在黑暗中待得久了，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只得闭上眼睛，好一会才能睁开。待司马莹睁开眼睛看清内一切后，不由大吃一惊。

　就见四四方方一个室，上下两端各有一个巨大的铁环，铁环又连着极其大的铁链，铁链另一端则牢牢锁着一个人的四肢。那人头白发，看着约有六十来岁，身上衣衫破烂不堪，浑身散发出一股酸臭味，此刻一双眼睛正冷冷盯着司马莹，眼中光不时闪过，显然内力十分惊人。

　那人紧紧盯着司马莹，忽然冷笑道：“你是七极剑派的弟子吧。”

　司马莹见他识破自己身份，心中有些慌乱，说道：“小女子确实住在山下，不敢隐瞒前辈，前辈若是不信大可下山查问。”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娃娃，你见老夫被铁链锁住，是以才敢欺瞒老夫。可是你似乎忘了，如今已到深秋，又是连雨，山上又哪有什么干柴可砍，你这番话只能瞒一瞒三岁孩童，又哪里瞒得过老夫。”

　司马莹见被他识破，心头愈发慌乱，她抬眼见那人被铁链锁住四肢，料想他应该无法行动，便想着从他身旁绕开。

　哪知司马莹脚下刚动，那人忽地从口中吐出一个东西，直直打在司马莹身前地上，起一片火花，司马莹低头细瞧，见是一粒牙齿，心头大骇。那人冷冷道：“别想着从老夫这里逃走，老老实实回答老夫的问题，老夫自然会放你离开。”

　司马莹见他内力实在厉害，不敢想着法子逃走，只得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恭敬说道：“前辈想要问什么问题？”

　那人看着司马莹问道：“你师父是谁，是不是武极？”

　司马莹点了点头，恭敬地说了一声是。那人冷哼一声，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司马莹一一答了，那人忽然又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叫段璟的人？”

　司马莹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然知道段璟，忙回道：“段璟正是我的师弟，前辈是从何处得知他的？”

　那人冷笑道：“武极这个伪君子，竟然也是瞎了眼，没看清此人真面目。”

　司马莹愈发摸不着头脑，问道：“前辈，璟师弟已在大半年前失踪，如今…”

　她话还没说完，那人又是一阵冷笑：“你这娃娃虽然聪，可惜鬼心思太多，这段璟方才还在中与我交谈，又哪里失踪了。”

　司马莹又是一惊，暗想难道璟师弟真的来过这里？她又想从那人口中再探些口风，哪知那人忽然闭口不再言语，片刻后更是闭上了眼睛。

　司马莹见那人不再理会自己，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见他不再阻拦，忽然发足狂奔，又绕了几个弯后，只听得耳边隆隆水声越来越大，又奔了几步后忽见一道瀑布从天而降，她又从瀑布后面绕了出来，赫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后山水潭边上。

　她心中想起那人对她说的话，心头愈发疑惑，便想着去找师父武极。哪知一路行去都未见到一人，好不容易到了前殿拉住一个师兄，一问之下方才得知今正是十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