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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严炅去了承殿便没有回来。柳珂有些不安了,他翘首盼望了良久,直到月上中宵。

 他终于相信,严炅是不会回来了,只好垂头丧气的准备就寝。可躺下了却怎么都睡不着,便唤值夜的小太监过来一个陪他聊天。今晚值夜的太监中,有一个叫贵么的机灵太监。早从他起身起便忙挨过来,殷切的问候:“公子想要什么?”

 柳珂来这里几天,也看出来贵么在严炅侍从里很有些地位,便对他一直非常客气,立刻笑着说:“贵么公公,今晚怎么是您值夜啊?这我哪里担待得起。真是太辛苦您了。”贵么忙笑道:“哎哟,公子,您这话可就折杀奴婢了。

 奴婢在这就是伺候人的,能伺候您可是奴婢的福气,哪里还敢谈辛苦二字。”他陪笑着继续问:“公子刚刚唤人是想做什么?”柳珂有些腼腆的笑了,说:“也没什么,就是有些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

 贵么便点头说:“行啊,奴婢给您再拿几个羽枕来。您靠着,奴婢陪您好好聊。”说着便为他张罗起来。柳珂看还有几个内侍守着,便忙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知道你们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去休息会吧。

 横竖今晚陛下不在,我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有贵么公公便够了。”那几个内侍互相看了看,便也笑道:“多谢公子开恩。”

 便一起出去,到外间各自寻了个地休息打盹。贵么看他们都出去了,便走到前半跪半坐到踏上,恭笑着问:“公子想聊点什么?”

 柳珂含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我来这里人生地不的什么都不懂,就像听你聊些这宫里的事,也好心里有个数。”说着说着,他从枕下拿出一块上好的翡翠玉牌“这是我从家带来的,比不得宫中的,公公就请将就着用用吧。”

 贵么忙摆着手说:“这如何使得啊!”可柳珂硬将玉牌到他手里,贵么便接了。嘴里说道:“哎呀公子您真是太客气了,心眼也好…”柳珂含笑着问他一些问题,他基本上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柳珂开始也没问什么,都是什么陛下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喜欢那种类型的人。贵么便全都说了,说到喜欢谁的时候,贵么便笑了:“公子,这个不就是明摆着的。

 陛下现在就喜欢公子您这样俊秀心善的人啊。”柳珂脸又红了,忙说:“公公别这样哄我了,陛下喜欢的都是那么真正的美人,就像那那潋贵妃。我又算得了什么。”

 贵么听他一提起恬熙,便很是不屑的哧了一声,过后便回过神来,忙说:“公子,您这样的一个清白人,跟那潋贵妃怎么能一样。

 依奴婢说,他也就是仗着长得好,真论脾气秉…嘿嘿!真真是验证了老祖宗的俗话‘越是外表好看的,骨子里越是毒的很。这个潋贵妃,心毒得比鹤顶红都烈。”柳珂大吃一惊,说:“真的吗?”

 贵么点头,说:“可不是吗。这宫里人人都知道,惹谁都别去惹他。一个人霸着陛下不放,陛下多看了谁一眼他就不高兴。平常哪位娘娘敢抢了他风头,让陛下多眷顾了几次。

 他就敢大吵大闹,得陛下放手,过后再千方百计的下死手整她。就在去年,宫里招了一群角唱戏,其中有个旦角媚眼颇有些意思,让咱们陛下多看了几眼。

 就只是多看了几眼啊,过后陛下都没提起这事。这主就犯了疑心,生生把别人一对眼睛给瞎了。您说他毒不毒?”柳珂听了脸色大变,口而出道:“竟是如此歹毒?”贵么说:“可不是嘛。这宫里被他明里暗里害惨的人数不胜数。

 您去打听一下,这阖宫上下谁不恨他。”柳珂忙说:“他如此行事,为什么陛下却从来没有管束过他?还有皇后,太后她们也不说话吗?”

 贵么便解释说:“您不知道,这位贵妃平里很会逢高踩地,在皇后太后面前乖得很,从不一点破绽。

 皇后虽然也耳闻一些,可是她又是个软子的,也不好跟他翻脸。就算是在陛下面前耍子,陛下也就当是他在撒娇,从没人敢去告诉陛下他背地里干的一些事。

 陛下被他美,自然也不会去计较他有些逾矩的行为。”柳珂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了:“那…那我在这里,他…他会不会对我…”

 贵么见他脸色白的吓人,忙安慰说:“公子别怕,依奴婢对他的了解来看,他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子。只要您一直得了陛下的盛宠,有陛下庇佑,他就拿您没法子了。”

 柳珂还是不放心,说:“可…可我听说陛下一直非常宠爱他,若他真要拿我开刀,陛下能怎么样呢?”

 贵么嗨了一声说:“公子,您怎么如此轻自己。依我说,陛下其实也是被他闹了这么久也是闹乏了,他长得是美,可也就是那回事。真正能够吸引君心的,还是要看人的子。依奴婢来看,公子的子就是最对陛下胃口。

 不说别的,您看您现在住的陛下寝宫,睡得是陛下的龙。这可是连那位主都没有的恩宠啊。这还不算是陛下看您高人一等吗?”柳珂有些迟疑的说:“是吗?”贵么点点头,说:“其实啊,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陛下。

 陛下站在哪一边,哪个就强了。现在陛下很明显就站在您这边,您还怕他做什么呢?”柳珂听了,略略思索了一会。贵么在一旁揣摩着他的神情,又笑道:“哎呀,一晚上功夫奴婢又说了许多疯魔话,耽误了公子休息不说,还污了公子您耳朵了。

 您快安睡,否则熬坏了身子,明早陛下回来定饶不了奴婢了。”说着就催柳珂快躺下。柳珂勉强一笑,便躺下睡着,可是心中有事如何睡得着,只是翻来覆去。

 贵么就在帐外守着,留神他的动静。同一时间,朱琪瑶看着帐外,喃喃道:“也不知道那贵么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跟她并排躺着的朱羽珊倒是有成竹的说:“放心吧,贵么是父亲大人亲手调教的,那个办事能力就不用担心了。”

 随后又笑着说:“妹妹,你可真是鬼主意多。居然想出这个‘二虎相斗必有一伤’的主意来。只是,依妹妹你看,那个柳珂真的有胆子跟那狐媚子一斗吗?”

 朱琪瑶黑暗中轻轻一笑,说:“贵么把那青丘恬熙说得那么心毒善妒不容人。若他还想活命,还想博个荣华富贵,怎么会不动灭了他的心思。依我说,我们也不是挑拨,不过是煽风点火。

 他明知道宫里的情形还能勾引陛下顺利进宫来,怕是早就对那青丘恬熙来者不善了。我们呢,现在只要坐着看接下来的好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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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明,严炅一个翻身坐起,沉声喊道:“来人。”长贵和轻雯忙带着人进来。他身后恬熙懒懒的贴上来,隔夜的嗓音柔柔的带着慵懒的沙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一双手暧昧的着他的,严炅却并没有回头。一名宫女捧着铜盆跪在他面前举高,他在长贵和轻雯的服侍下洗脸净手。

 然后,将恬熙的手掰开,起身去穿衣。恬熙一愣,被他的冷淡得有些莫名其妙。眼看着严炅已经起身快出了琥珀阁,忙在后面喊了一声:“等等,中午陪我用午膳吗?”

 严炅停住步子,并不回头,淡淡的说:“你还需要朕陪吗?”恬熙不解,嬉笑着说:“为什么不要?白白便宜了别人。”严炅也一笑,说:“真贪心!”

 随后又轻轻摇摇头说:“可是,太贪心了,很容易让人厌烦啊。”恬熙一愣,严炅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恬熙脸色微变,强笑道:“你这是在抱怨吗?”

 严炅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不,只是提醒!朕对你的承诺,朕都会兑现。但是除此之外的,别强求。”恬熙还未来得及细品他这句话的含义,严炅已经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待到恬熙会过意来,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捞过枕边的玉如意,丢了出去。自己再气呼呼的躺下半天一动不动。严炅听到琥珀阁的动静,但他没有回头。

 他现在没有心思再向往常那样,折回去快慰逗乐恬熙。待宫女将他收拾停当,他起驾离开承殿。一直到他走,恬熙都没有从琥珀阁里面。严炅没有过问,只是淡淡的对轻雯说:“告诉娘娘,朕晚上过来。”说着便上了龙辇去了。轻雯开始还未两人又开始闹气而惴惴不安,听到这句话大喜过望,忙去告诉了仍旧躺在上的恬熙。没想到恬熙听了将这前后细细一思量,顿时怒不可遏:“这混蛋,当我是什么?”

 一怒之下,又砸了一颗夜明珠。轻雯不明所以,忙拦着他接着砸下去。问:“娘娘做什么这么生气?”恬熙气冲冲的说:“他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只会招我侍寝,其余的事,就算我得陇望蜀了。哼,他好狠!”

 轻雯有些糊涂了,忙说:“可娘娘,能够侍寝是最大的恩宠,这难道不比什么都重要。您又何必为一些小事伤神呢?”恬熙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半晌才无奈的说:“你说的对!”

 随后怏怏不乐的起身,梳洗。严炅在上朝的路上,突然对长贵说:“去,回去看看柳公子起来了吗?若是他醒了,就请他去勤政殿,朕要与他共进早膳。”

 长贵答应着,命一个小太监回去传话。待严炅下了朝,果然看到柳珂在后殿等他。看他来了,欢喜的了上去喊了声:“陛下!”严炅含笑牵着他的手,亲切的问:“等急了吧?饿不饿?”

 柳珂很乖巧的摇摇头,说:“没有,陛下都没饿我就更不能饿了。”严炅被他的话逗笑了,说:“胡说,朕跟你难道是一个肚子吗?”柳珂脸一红,严炅笑着感叹一句:“傻瓜!”

 两人待坐下了,严炅再细细一看。柳珂脸上活的两个黑眼圈。他忙关切的问:“怎么出这么深的眼圈了,昨晚没睡好吗?”柳珂忙勉强的笑着说:“没…就是,就是陛下的太大了,我一个人睡着觉得有些寂寞,不太习惯。”

 他有些局促不安的低下了头,严炅深深的望着他,目光里掩饰不住的怜惜:“傻孩子!”柳珂红着脸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不说话。严炅觉察到了,忙将他的下巴抬起对着自己,面而来的是一张青涩的笑脸。

 怯生生而单纯的笑容,让严炅的神态都柔和了下来。他细细的用目光勾勒着柳珂的眉眼,感叹了一声:“多好啊…”目光竟是有些悠远,似乎在回忆什么美好的过去。看着他这样,柳珂推了推他胳膊:“陛下?”严炅回过神来,忙笑着说:“走吧,我们一起用早膳。”

 吃饭的时候,柳珂找机会问了一声:“陛下,您今晚…会回宫吗?”严炅手一顿,抬眼看了看他。终于狠下心来无事他眼里的殷切期待,说道:“朕今晚临幸承殿。”

 柳珂目光立刻黯然下来。低低的说了声:“哦!”便闷声吃饭。严炅对着他,怎么都无法硬起心肠。于是把他唤道自己身边,抱着他说:“别难过,小珂。朕最不想看你这样。

 可是有些事,朕也必须要去做,朕也不想为了你,冷落贵妃。朕答应你,白天会尽量陪你。就算是朕不在了,宫里的人也会像对朕一样服侍你。好吗?”

 柳珂听到他提起恬熙,心里有些发慌。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了声:“嗯!”随后突然问了句:“陛下,您会保护我的,对吗?”严炅一愣,反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柳珂一副说错话的样子,忙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说错话了。”然后忙急急支开话题,指着桌上一个小蝶说:“陛下,这个茄丁真好吃,跟我在家吃的都不一样。”

 严炅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将他抱在怀里,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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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人都感觉到一些微妙的变化了。陛下一个月内,依然大半个月是到承殿安寝,但与之相对的,白天却是更多的与柳珂公子为伴。

 两人形影不离,唯有夜晚时陛下才会离开前往妃嫔宫室休息。却将龙让给柳珂公子安睡。而相对的,先前独占君心不可一世的潋贵妃只能侍寝,这说明了什么?

 无数人都在背地里偷偷嘲笑恬熙,有几个居然还当面对他微讥意。遇到这种胆大的人,恬熙便毫不客气,以比以往恶劣数倍的手段整治了她们,几次之后,宫里再没人敢抚虎须。

 可恬熙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起来,他知道,那些人明面上是不敢再说了,可是背后已经不知道在如何的嘲笑他。

 他的自尊让他可以接受别人的咒骂,却绝对不能忍受嘲笑。就这样被着腌臢事给扰得心浮气躁,他对严炅的态度也忽冷忽热,好在严炅面对他的时候也是万番心绪轮番涌动最后反而冷淡麻木。

 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冷淡。每天的见面都是在晚上,简单的只言片语之后,彼此之间只剩下

 可柳珂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他只看到严炅待他与恬熙都是一样盛宠有加,这让他感觉到不安。他不是傻瓜,他不是狐媚,以一介男子进驻后宫,雌伏帝王身下承宠已经是冒大不韪了。

 何况还得罪了潋贵妃恬熙这样历经两任皇帝一直盛宠不衰的人物。以他的性格,能够容得下这口气?现在陛下是能保护他,可是君王的宠爱能够持续多久?连那么美的狐媚都不能彻底的笼络住君心。

 他又算得了什么?这样他终惶恐不安,可面对严炅时又只能装天真。这样的日子久了,他也受不了了。终于忍不住半遮半掩的对贵么吐了点心声:“你说,在陛下眼里,我跟贵妃,哪个他更喜欢些?”

 贵么马上说:“那还用问,当然是您啦。这些日子大家都说,陛下喜欢您的子,愿意跟你在一起,所以跟您好得半都分不开似地。那贵妃就是…您别怪小的嘴没个王法,他就是会些狐媚功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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