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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璎珞跟着易臣经历了这么多,形单影只的面对了易家的剧变,虽然不能独当一面,但是也生就了更多敏锐,早已不若初来之时的生涩。

 她打断僵持“老人家,如果不是着急赶回去,我和相公也不会迫您前往安平。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原因使我们很迫切的想离开这里,好好过后面的生活。

 船家您请别担心,我也是知道自己身子的,这孩子踏实的很,从来没闹过。我相信他明白爹娘的苦衷的!”

 她的声音清脆有力,透着坚定和执着。一种强大的母光辉笼罩着她。一个要保护丈夫的女人,一个要保护孩子的母亲,凝聚在一起成就了崭新的她,已经完全不是舞刀的汉子可以匹敌的了。

 老船家长长的吐出一口烟圈,起身…船按照原先的约定出发了。风大,水宽,急的时候,摇晃的船体对璎珞的身子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好在她自小吃了不少苦,受了很多的磨砺,像小兽般的长大,有着拼死要活下去的认知。这点苦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开始的一两天她还会感到晕眩,可是不久她就适应了。

 而易夫人却病倒在,始终不能正常作息,经常昏睡很久。有着扇儿和府管伺候她们俩,易臣就闲下来,时时会站在船头,看到过往的船只,有时也会瞥到有着巨大韩字的布帆。

 他的心就阵阵纠结,一方面,庆幸她留在韩家,可以安享太平,一方面又遗憾终于远离了她的生活,一方面也觉得,胭墨可以幸福快乐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活着这件事,就是他的一救命稻草。

 如果将来,自己窘困潦倒,他也会为了拼命相见表妹那一面而坚强活下去!船终于靠岸了,那老船家收了易臣的尾金,急急掉转船头返回京城的水域。

 用所剩无几的钱换了量结实些带棚驴车,易臣和府管就载着娘亲、璎珞和扇儿进入了林子里的一条有安平郡界碑的小道。

 林子中,只有秋风肆叶儿们后留下的沙沙声,树叶叠叠坠落,萧瑟之景从驴车两旁划过。真的有些阴冷!明明不是很长的路,却好像走了很久。不过没有遇到预想中的贼人,易臣暗自庆幸不已。

 出了小林子,车便顺着缓坡上了山,驴子们需要加大力气,都喽喽的叫唤起来。易臣和府管不得不大力鞭挞吆喝它们。哗啦啦的山涧从高处飞落,砸在大小卵石上,声音干脆凛冽,山谷下,溪水汇聚的小河不肯停歇的奔向易臣他们来到此地时所经过的河道。

 易臣停了驴车在山涧旁,和府管取水给女眷们。“少爷,咱们还是快点上路吧,我觉得有点心慌。都说这边林子不太平,可是咱们过来的时候太顺了…”用水囊接水的府管低声冲着易臣说。

 他点点头“你也感觉到了,林子里只有风声,不闻鸟鸣。如果不是有埋伏,就是经常有人出入。接了水咱们就赶路。”

 他们离安平郡城已经不远了,翻过三个山包就能看得见市集了。不过这三个山包绕道较多,不及水路快,还可能伴有“人”这种危险动物…俩人达成默契,速速回到驴车那里,递过水囊给扇儿和璎珞,就上车吆喝驴子启程。

 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山里仅有的明亮再逐渐暗淡。此时,习武的易臣最先察觉了潜伏着并在悄悄靠近的危险。来人不少,他心神陡然发沈,如果只有自己,或者自己和府管,这帮小贼断然奈何不了他们。

 但是娘亲还在昏,璎珞还怀着孩子…后果,他不敢想。扭头,易臣对着府管,伸出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府管也骤然绷紧了脸。驴子是懒畜生,没了吆喝就慢了下来,哼唧哼唧丝毫不知道主人的危险处境!

 易臣点脚坐到车棚上,望向路边山石和齐的草丛。几条大汉,先是猫身盯着他们的车,但是看到主人坐到高处向他们这边望过来。既然失去突袭的先机,他们也索跳了出来,拦住驴车的去路。

 “几位拦住去路要做什么?”易臣明知故问,也暗中警告车里的璎珞。“哈哈哈哈哈哈,这位少爷不爽快,刚才的警觉摆明了知道我们的存在,你说我们要干啥?”一个留着黑虬髯,眉毛竖立的鲁汉子嘎嘎大笑。!啷,连环大刀被他大力戳进土地中。大手扶在刀柄上,猖狂到极点。

 “自打你们进林子我们就知道了,失财失还是失命,你自己选!”山边又不断冒出一些喽罗,将他们和马车环环围在了中间。易臣和府管,与这个黑虬髯的匪首形成了对峙之势。

 “我什么都不选!”易臣走前一步,平时从不彰显的人气势赫然迸发,怒意燃,和猥琐的匪首形成了鲜明对比。

 驴车内,扇儿抖着双手依偎在璎珞身边,她的嘴被璎珞捂得死死的。刚才少爷那声示警,她就吓得要尖叫出声,好在少夫人速度够快…感受到璎珞手指冰凉的温度,扇儿明白她也很紧张。

 估计只有老夫人是这里唯一一个真正不被影响的人。少夫人现在连身子也好冰…只希望一会少爷会起帘子,笑着告诉她们“已经化险为夷了。”车外黑虬髯,盯着易臣,又一次哈哈大笑“由不得你不选!”

 话声一落,他便出了那把大刀,冲着易臣就刺过来,周围聚拢的二十来人,也提刀杀了过来。易臣剑,避过黑虬髯的砍杀,反手刺向他的腹,二人斗起来。

 府管守住驴车,勉强架住小喽罗的攻击,却看不住了那两只驴子。驴儿为了躲避靠近来的人,左走右走,车棚被甩来甩去。

 棚子里女人的低呼,刺了包括黑虬髯在内的所有贼匪。他们放弃和易臣,府管斗,争先恐后的去拽驴子,或者争着去帘子,拉女人。

 易臣为了保住驴子的缰绳,抢在车前拼杀,躲闪黑虬髯的攻击的时候,连连刺伤了几个冲上来的小喽罗的要害。

 而府管,退到车尾的棚子帘口,防止喽罗们上车。有些个贼匪看见车身空了,钻了窗户,就要把扇儿从窗户往外拉。璎珞一边抓住扇儿另外那只胳膊,一边拾起她的板凳儿,拼了命的往匪人的胳膊上砸。

 低头她又看见路上给易臣袄的女红笸箩,就把板凳个扇儿,自己抄起笸箩,挖出里面的剪刀,见到手臂就戳。外间呲哇叫声音一片。府管知道少夫人也带着扇儿抵抗,稍稍放了点心,开始收拾这帮乌合之众。

 他跟着易孝正带来教少爷的师傅也就学了个防身的本事,对付这些什么都不会的喽罗兵,也算可以抵挡了。他先只是赤手空拳吃了不少亏,干脆把心一横,用胳膊接了一刀,抢走了那个喽罗的长刀。

 有了兵器,他也就基本守住了车尾,干掉了不少再次杀上来的匪徒。左右还能照应些个别从窗户那里袭击女眷的贼人。倒是易臣那里。黑虬髯下定了心思要车里的女人,刀刀挥到易臣的致命之处,借着身强力大,招式毒辣狠绝。

 易臣又要顾着不听话的驴子,始终在打斗里居于下风。不久,脸上,前,肘部都有了深浅不一的刀伤。

 喽罗们似乎知道了老大的心意,只把易臣留个老大,涌向了车位那里去围攻府管。府管被的杀急了眼。还是有贼人借着空隙,从车里拖了个几里哇啦叫嚷着的女人出来,看那肚子,明显是扇儿。

 府管气急,跳出包围圈,跑过去挥刀砍死了那贼人“扇儿,守在窗户那里!”随即把死掉的贼人的刀扔给了她。小姑娘这么多年也就见过杀鱼的,要她杀人,她腿都抖了…可是出了车来,看着周围八九具尸体,白衣翩翩的少爷身上那些叉的红痕,还有一直跟着少爷的府管也全身挂了彩。她把心一横,举着刀挡在了车棚窗户前。有的喽罗欺她瘦小,前来斗,但是打劫的害怕不要命的。

 扇儿就属于后者,眯着眼,低着头,双手攥着大刀,一片砍。波及面甚广,一时间小喽罗们都不敢上前,生怕被误伤。璎珞也握着剪刀,对着从另外一侧窗户爬上来的贼人戳,吓的那人立时松开手摔倒在地上。

 那人伤了手臂,也看清了车里的情势。坐在地上大喊起来“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那车里都是空的,就个大肚子的和个晕不晕死不死的老婆子…”

 黑虬髯一听,手上的攻势不减,怒喝易臣“你敢耍我?!”“我一被抄家贬黜的人,盘都不够乘只大船回安平。

 只有你们这种猪脑子也会来劫我这种路人!”知道黑虬髯有退意,易臣放开驴子,剑花就耍开了,终于逆转了两人的局势,连带把赶来搭救黑虬髯的小卒子一并招呼到了。

 黑虬髯觉得一身的晦气,损兵折将跌了面子,还什么都捞不到,女人里,那小的还有点看头,另外的俩一大肚子和一老婆子,他犯不着把小命载在眼前这个人手里。

 可是…不给他点教训,自己如何能出这口气。就这时,易臣的剑横扫过来,他一仰头避剑,正好看见了挤在一起的驴子…刚才他们说,车里是个大肚子…对哈,大肚子!

 黑虬髯虚晃一刀,向着驴子方向窜了过去“兄弟们,撤!”他喊着,照着一只驴子的股上就狠狠给了一刀。回头,冲着追过来易臣大笑不止“大爷我今儿就放过你们!”

 驴子受了伤,嗷嗷叫着撒蹄子就跑,另外那只也收了惊,跟着一起狂奔。因为斗中,车已经转了好几圈。没有所谓前后方,驴子们就冲着下坡奔了过去。

 山贼们闪的老快,顺手牵羊拿了几个被璎珞当作武器扔出来的包袱,一溜烟儿不见了都…易臣府管还有扇儿也顾不得追那些人,在驴子冲出去的时候也慌了神,急忙狂追。

 疯了的驴子会把车带到哪儿?里面的还有昏睡的娘亲和璎珞!娘────璎珞────那伤了的驴子带着受惊的伙伴,向着下坡冲过来。车里狂癫,璎珞扒着窗户拽着婆婆,吓得脸色苍白,沙哑的嗓子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手指太用力而骨节分明,还沾有刚才抵抗袭击时被溅到的血点…婆婆的手突然有了反应,有力的攥住了她。一刹那,她好像没那么怕了…看到窗外的山涧了,一个甩动,车开始下坠,璎珞知道她和婆婆坠崖了…摸着肚子,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啼哩亢啷车棚撞上了山石,散成一块块,驴子、车棚的碎片、还有人一起向山谷间的河道落去。“啊─────璎珞─────”易臣只能远远的看到驴车堕崖,他恨不得自己能飞过去救出里面的俩人。

 当他跑到山涧旁,向下看去,零星的几块碎木还有车帘挂在山石和歪脖探出来的树上。人早已见了。他疯了似的也要跟着往下跳,却被追上来的府管一把揪住,拉了回来,他撕扯着抗拒着,叫着娘,喊着璎珞,红肿着鼻子,泪水盈眼眶,想要摆府管。

 但是府管在后背死命不放手,低声呜咽着“少爷!少爷!老爷、夫人都要你活着啊!”“他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狗意义啊,还有璎珞,我没有一天对她好过…她跟了我才会掉下去…本来,我们都要回安平好好过日子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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